“把皇上唤来。”终于听腻了宫女的劝阻,无奈只好开口。
“是,皇后娘娘要保重身子啊,奴婢去去就回。”
有时候无边的黑夜并不是寂寥的,在寥寥的星空下总会有些许不能释怀回忆的人,而她便是其中一个。
前朝的事情总是忙也忙不完,天下的折子一大摞,每一份他都不会放心,各中真假还需得思量着定夺,听说北方匈奴残余近日骚扰边境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不少匈奴商贩贩卖中原人口,还有那些每月拿着朝廷俸禄整日消散度日的官员,琐碎的事情总也处理不完。夜深了,一众大臣穿着朝服跪在乾清殿,眼巴巴等着萧琰拿主意。
内阁大学士蔺如沁道,朝廷国库亏空,下令赈灾拨款的灾银竟抵达不了该用的地方,地方官员贪污腐败的现象日益渐长,民不聊生,赋税沉重,百姓怨声载道。
领侍卫内大臣奏军中逃兵不断,为官者上级欺压下级,官无官样,兵无兵魂,长此以往,恐要出事。
萧琰一向好脾气,可这一次也忍不住发了火,“北方的战事暂且不提,就说说这赈灾的事,朕拨款万俩银子去赈灾,可结果呢。朕早就说过即使是身份低微,那也是人,此话朕不止一次说过,朕也亲自去过督练营,你们一个个的表现的多好,还有这邀功的折子,你们是不是以为朕身在皇宫,就任意妄为的欺瞒朕。”
“皇上……您息怒。”
“自打朕登基以来,以仁治国,朕的话你们有几个听在耳朵里,朕让你们往东你们偏往西,和朕对着干,可你们知不知道。这江山不是朕一个人的江山,它是用多少将士的血肉之躯换来的江山!”萧琰拉开贺国版图,“你们睁大眼睛给朕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派往前线的驻兵一日比一日多,你们给朕说说,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敢说,大臣们低着头,沉默着。
“那是因为一日比一日战死的人多,而你们在这种局势下给朕勾心斗角,怎么。是觉得生活太安逸了,还是觉得京师国库银子太多,还想再给朕谎报某处灾事,让朕拨款?”
“臣不敢……”众臣齐声惶恐道。
“哼,你们还有什么事是不敢的,如果觉得没什么事可做的话,你们给朕去查一查究竟拨款的银两去哪了,怎么少了那么多,查不出来,哼!秋后问斩!都退下,朕累了。”
“是,皇上……”
有人说皇后笃定是疯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光着脚坐在地上等着皇上,不少妃子躲在暗处讥讽着,有的还说,八成是皇后失宠了,这清凉殿要换人了。
萧琰因前朝的事生了气,去往清凉殿也是气冲冲的,等到身边的公公推开清凉殿的门,看见坐在地上等着他的人,他所有的情绪都如石头一般沉淀了下去。
温宝宜自地上站起身来,感觉很久那人才走到自己的面前。
“听说你因为前朝的事发火了?”
萧琰苦涩的笑了笑,而后平淡无事的说,“没事,都过去了。”
“都写在脸上呢,还说没事。”
无奈的叹了叹,“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皇上,夜深了,明日再想那些烦心的事也不迟。”
“嗯……”萧琰疲倦的踏进室内,一挨床,不消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呼吸绵长,温宝宜替他盖好被子,熄灯靠在他的怀里,一夜无眠。
无灯的皇宫内不知何时又起了那动人婉转的萧声,温宝宜知道是那个吹潇的少年,或者应该唤她一声贺孤词,可惜他并不知道。
不知是谁,在幽远的梦里,轻声呢喃着那个吹箫姑娘的名字,声声温柔,动人心弦。
长生不死
“活着比什么都好,没有你,这清冷的皇宫里便只有我一个了。”萧琰忧伤的望着温宝宜,似是要流下泪来。
“你是皇上,天下还需要你来守护,我死不足惜,皇上……从你带兵攻入皇城的时候,就注定……这辈子你只能自己熬着,没有人能替你。除了那个人,她能替你,你的痛,你的挣扎应该是那个人的,不该是你。假如她还活着,我会让你从那冰冷的地方走下来,我们一起去江南,一起回到从前的日子。”
梦里,是萧琰忧伤的面容,那张悲凉如水的面容隐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蓑烟雨的时间,终究还是触不可及。
是不是快要走了,便是梦里都渴望看到那人的面容,拥抱他冰凉的躯体,把身体埋在那人的怀里,沉醉着,直到梦醒。
“娘娘,娘娘……”
似乎有人在唤她,可是她的梦还没有做完,她梦回了江南,眼里尽是江南的水榭楼台,还有那数不清的漫天的棉絮,悠悠扬扬的飘过时间的缝隙,回到江南与他初遇的画面。
“公子,好相貌。”那时的秋敏还是个江湖游客,前些日子得罪了江湖的人,被人追杀至这里,便来到了这里,谁知藏匿了一阵子,帘后竟有个人站在那里,浅笑着望着狼狈的秋敏。
透着香薰味的雅阁里隐隐能闻见淡淡的墨香味,着青衣之人站在帘后微微作揖,浅浅笑道:“姑娘谬赞。”
“我姓秋,单名一个敏字,你呢?”
只见那人从帘后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本古书,轻轻弹去身上的灰尘,缓缓道:“在下萧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