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现在……”
她犯了难,估不准时辰。
谢娘子从旁道:“约莫是亥时。”
亥时,没多少时间了。
“现在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办妥。”
路金喆呆呆地看着裴宛,“啥?你说。”
裴宛很郑重的说:“时机很紧,白辞马上就要夺宫,你现在即刻去城东有间客栈,给刘庆带一句话。”
“就是传个话?难倒不叫人来救你?”
“不用,我服了药,再缓一会儿就可以走动,你得快一些,给刘庆争取些时间,他会立即前往闵州。”
“他现在在哪里?万一不在客栈,这不是耽误事?去闵州做什么,我能帮上忙嚒?”
路金喆突突突好几个问题蹦出来,不怪她,实在是他这个人办事遮遮掩掩,思虑过多!
裴宛沉吟片刻,到底没有隐瞒她:“刘庆前几日被我派去北上,算算日子,就这几天返程,我意欲让他去闵州请调绿营驰援……闵州你去不了,路太远太难走了。”
路金喆绞着手指,确实,她去城里找个客栈还算容易,这浣州城,此生还从未出去过呢!
谢娘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看着不声不响的公子哥儿嘴巴里说的话还真挺唬人呢,如果他真的能请调援兵,倒也不失为一个拯救浣州黎民的法子,毕竟打仗对老百姓来说总不是好事。
谢娘子因笑了笑:“这位公子交待的事怕是时机延误不得,其实我认得去闵州的路,我们也有马,公子若放心的话,不若喆喆去客栈,我去闵州呢?”
裴宛看着谢娘子,并未答言。
反倒是路金喆合了一下掌:“可以这样,我和谢娘子一同前往闵州替你办事,然后让小燕儿,我的侍女你见过罢,她去客栈找刘庆,正好刘庆见过她呢,这么着两厢便宜。”
裴宛蹙眉:“外头不知道如何了,兵荒马乱……”
“瞎,恁的磨叽!”不知道是不是裴宛受伤打蔫,给了路金喆勇气,她干脆自己做了主,“就这么着罢,如今您老抱恙,我就冲您的马前卒!”
裴宛无法,只好点头答应,又把去闵州事宜切切交待,尤其叮嘱谢娘子,路该怎么走,绿营行辕该如何辨认,又教路金喆,到时候见到主将官该如何说话等。
谢娘子见裴宛信任她,也忙答应,说会看顾好金喆。
路金喆扑落扑落手:“好,就这么着,现在先带你们回我家里养伤,回头是你等人来接还是你自便,都行。”
她见裴宛还有话说,便知他所想,笑道:“放心,你不知道我跟我师傅力气有多大,能搬得动你,况且门外还有个嬷嬷呢!”
言毕,果真扶起裴宛,裴宛瘦长身量,其实比她重不了多少,吸着气也算是能扶着,而那边厢,谢娘子轻松扶抱起檀泷,叫上乔嬷嬷,几人连抱带扶,缓缓下山。
……
其余闲事不表,只说祠堂里老太太,太太发现金喆不在,着急得不行,又见她带着两个血迹斑斑的年轻男子进来,当下唬了一跳,当着众人不好发作,只好悄声问发生了什么。
这前因后果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路金喆只说是今日外出办事碰见的贵人,若想将爹爹和麒哥儿囫囵个救出来,就全靠他们了,请务必看顾好。
因此,一家人都不敢怠慢,忙吩咐婆子丫鬟给两人简单清洗伤口,给清醒着的裴宛喂了点汤饭。
金喆惦记着要去闵州,把小燕儿叫道跟前,将去客栈联络刘庆之事细细交代。
小燕儿瞧了瞧她脸色,见如此慎重,便点头答应,又拿包袱装了些食水,递给金喆:“从没出过远门,您一个人能行吗?”
“还有我师傅呢!”金喆不免笑道:“你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进城别慌了手脚,叫管家派个得力的小厮跟着,别一个人出了事。”
然后又去姐姐跟前,交代了几句话,不外乎是帮她在太太跟前圆融,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金蝶自然明白这里的外人指的是谁,也替她担忧:“喆喆,你要去哪里,危险吗?也叫管家派个人……”
“我就不用了,哪个爷们都没有我师傅好用!我这就走了,老太太和太太就都靠你啦。”
裴宛看她上下嘱托,操心整个家里,就好像她才是一家之主似的,浑然忘记自己才是最年幼的那个,不免失笑。
“我走了。”临走时,路金喆说。
“谢谢你,路金喆。”裴宛道。
……
一弯弦月挂在天空。
“驾!”
谢娘子轻夹马腹,带着路金喆一头冲进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