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允,谁知道以后呢?”薛蛮子忽的对未来充满希冀,“喆喆,你说的这件事,我答应了。不管你的书院能不能开成,我先把女子书单列出来。哪怕将来不成,这份书单我发出去,也叫天下女子受益!”
金喆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阿蛮,你这个品格,在后宫里真的是……
“好,那咱们就紧着筹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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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喆与阿蛮计议了几天,便着柳儿去郊外堪址。
回来倒豆子似的说与裴宛听。
见她头头是道,又很有条理,裴宛乐见支持的同时也很感慨:“是我这阵子太忙了,对不住你。”
“夏天发桃花汛,你要忙着治河嚒,”金喆也明白,忙问他当地赈灾情形怎么样了。
裴宛一惯不与她藏私,因道:“往年赈济都有旧例,平青二州又是常年犯旱涝的地儿,按部就班开仓赈济。若水你知道罢?他竟然也颇懂水利地理,这回算是立了大功了。”
金喆一听,便放下心来。裴宛拿着她建书院的条陈来看,笑道:“如何在郊外堪址?宗正那边还有几处空的院子,不妨拿来一用。”
“那也不能白用,眼下手头上的钱得省着使,等书院建起来,哪项不费钱?再说若是办得好则罢,办不好宗亲们都知道了,多丢人。”
“办不好怎么了?大凡陈弊维新之举,不免都有疏漏之处,他们那些官老爷还拆东补西地办差呢!咱们太子妃办事,不论成与不成,都不丢人!”
若论恭维自家老婆,裴宛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金喆禁不住“呸”了他一声。
裴宛笑睇着金喆,忽然道:“说起来,我倒是觉得,你也可以著书!”
“啊?我?”金喆一脸你别逗了的情态:“我找什么著?你写一本来属我的名儿?”
“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好了好了,我正经说,你怎么就不能著书呢?你比我还有资格!你想想,咱们俩,谁三山五岳看了大半,半拉河山走了一遭?”
“又是谁,出身民间,走访乡野,遍闻百姓心声?”
金喆渐渐脸红,支吾:“……你这说的是我嚒?倒像个钦差了。”
“怎么不是你?当初咱们鸿雁传书,说得不都是这些话。”
金喆努了努嘴,当初尺素遥寄相思意,不敢剖白心迹,说的可不都是这些事!
裴宛又给她出主意:“而且,咱们也没必要写的那么骈文俪句的,你爱读话本,就做话本好了。天下女子大多未开蒙识字,这话本图文并茂,她们读起来也不费神呐。”
“你说的……却也是这个正理。其实女子也都爱读书,只是苦于不识字罢了。你要这么讲,这书我是非著不可了!”
“此言有理。”
“即有理,那我再跟殿下讨个师傅,帮我斧正,我心里才不虚呢。”
裴宛沉吟:“嗯,还别说,眼下就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
“是谁?”
裴宛卖了个关子,偏偏道:“等你见了就知道了,你们还青梅竹马呢。”
“啊?”
金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愣了!我的青梅竹马?
她见裴宛说得笃定,不似作假,不由追着他问。
裴宛“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好奇?”
金喆搡了他一把:“没头没脑是你先提的,我正想是谁呢!”说着蹙眉回想,抚掌一笑:“我猜出来了,翰林修撰白徵是不是?”
裴宛轻笑颔首:“嗯,他被父皇撵出翰林院了,我又把他调到詹士府,补春坊大学士的缺。正好他颇通文墨,你有什么不懂的尽可问他。”
金喆忙不迭点头,又招招手,裴宛俯身——一个吻,印在眉头。
他们心心相印,全无一丝隔阂,每天都在享受这样尽情说话,尽情亲昵的日子。
……
*
筹办书院一事便在阿蛮的督促下有条不紊的开始了。是的,这事儿轮到阿蛮催她了。
金喆一面忙着筹备,一面花功夫写话本。
说起来“著书”倒是个极有意思的活计。每每她写完,读给明德宫里几个宫人听,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被诙谐逗笑的,哪天谁不笑了,她反倒还犯愁,琢磨着是不是哪里写得不通了。
她先写一遍,白徵还要再润一便稿子。吵嘴必不可少,金喆也算领略够了读书人嘴巴上的刻薄。
头先时候还忍着脾气念着自己身份,后来一想我还算他姐姐呢,忍什么忍,只差没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