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枯木又逢春——云胡一喜
时间:2022-03-09 08:58:08

石豆和梧桐去送廖锦绪了,皎皎再一走,院里忽地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沈歌钦紧握着扇柄,瞄向沈珂祈的背影,忍不住想,这位皎皎姑娘,姿色好,身材好,他就没有一点点的心动?
虞城中,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都要娶妻生子了,他院里却连个知心的丫鬟都没有,他……
“还不回去?”
他一出声,她的思绪一下就被他打乱了。
“我在等梧桐。”沈歌钦开口。
话落,气氛一下就冷到极点。
“日后,你要与我一起去听皎皎弹琵琶吗?”沈歌钦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盯着他的背影,想探出他的心思。
沈珂祈脸一沉,手紧握成拳:“不去。”
“那我去,”沈歌钦继续说,“我答应她了,要去听她弹……”
“你也不许去,”沈珂祈蓦地转身,朝她走来,离她咫尺之近猛地刹停步子,低头盯着她,“雪月楼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
“你是不是也觉得雪月楼只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地方?”
沈珂祈嘴唇紧抿,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眸子:“你不该去那儿,”顿了顿,“别让沈府丢了脸面。”
沈歌钦眸光一黯。
沈珂祈咬紧腮帮子,盯着她扑簌的睫毛,心跳如鼓,响得让他乱了阵脚。
雪月楼里,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家,难免被人盯上,若别人知道她与沈府的关系,仍鬼迷心窍,到时,谁护她?
 
翌日,沈歌钦端坐在梳妆镜前。
镜中的人儿一袭绸衫,发髻上别了几朵精致的簪花,看着这张扑了脂粉的脸,谁能想到小时候,她竟还为了填饱肚子差点死了?
若不是沈府收留了她,她真活不到现在。
正当她陷入回忆的时候,屋外头突然亮起一嗓门,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小姐,小姐。”
梧桐急忙忙跑进来,手里还抱着一竹篮的枣儿:“小姐,你看,一篮子的枣子。”
说着,将一竹篮的枣子放到桌上:“一定是公子送的。”
送小姐枣子的人,全府上下,就只有公子一人。
沈歌钦站起身,走过来:“哪儿来的。”
梧桐从竹篮里拿出一颗枣子,在衣袖上擦了擦,递给小姐:“我去了一趟后厨,回来后就发现这一篮子的枣子就放在门口。”
沈歌钦轻咬上一口,又脆又甜,这是他答应给她摘的枣子。
“这么大一篮,那棵枣树怕是不保了吧?”梧桐半弯着腰,将竹篮看了又看,“小姐,公子不会真把那棵枣树摘完了吧?这一篮子都装满了。”
“去瞧瞧。”沈歌钦手捏着枣子。
“现在?”梧桐睁着大眼睛,“待会就要喝早茶了,小姐你可不能去迟了呀。”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沈老爷给小姐说了门亲事,还是与江家嫡子的亲事,在这关头,小姐可不能被挑出一点错处啊。
小姐出阁,还指望着沈老夫人多置办随嫁的东西,好给小姐撑撑脸面。
小姐要真能和江家嫡子成了,那小姐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虽说小姐在沈府过得不错,但总归是个外人,还有一个总找小姐麻烦的樊姨娘。
小姐若真嫁给了江家嫡子,那小姐就是江家嫡子的正妻,到时看谁还敢欺负她的小姐。
这么一想,小姐应该先去喝早茶,让沈老夫人和沈老爷满意。
“小姐,公子也会去喝早茶,到时早茶喝完了,你可以和公子一同回来啊。”
沈歌钦眸色一动:“可……”
梧桐拿回小姐手中咬了一口的枣子,将枣子放入篮里:“别可是了,小姐,现下自然是去喝早茶要紧呀,走吧,别去迟了。”
沈歌钦去的路上,特意绕了一条远路,她就是想路过他的院子。
刚拐过院子弯角,看见比围墙高的枣树尖儿,石豆就从院里跑出来了。
梧桐一看见石豆,就喊他:“石豆!”
石豆看见她们,转了方向朝她们跑来,边跑边挥手,示意梧桐小点声。
“石豆,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石豆急得跺脚:“嘘,你小点声儿,别吵到公子了。”
“公子怎么了?”梧桐问他。
“公子染风寒了。”石豆如实说道。
沈歌钦面露担忧:“他怎么会染风寒?”
昨夜她回屋前,他还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染风寒了呢。
石豆为难:“公子不让我说的。”
梧桐用手拍了一下石豆的肩:“连小姐都不能说?”
石豆皱着脸:“小姐,公子是因昨夜摘了半宿的枣子染上风寒的,”顿了顿,“我刚是准备去告诉老夫人和老爷,公子不去喝早茶了。”
梧桐偷瞄着小姐的反应,原来公子是为小姐摘枣子才染得风寒?
沈歌钦看向院门:“我去看看他。”
石豆给沈歌钦让路,虽然公子不让人去打扰他,但小姐不是外人啊。
沈歌钦站在屋门口,听见里头一阵阵的咳嗽声。
“小姐,不进去吗?”石豆问道。
沈歌钦转身:“石豆,你去向老夫人和老爷说,公子不舒服,不去喝早茶了,”说完,看向梧桐,“梧桐,你去煮一碗驱寒暖胃的姜枣茶来。”
石豆和梧桐应声后,各做自己的事去了。
沈歌钦正准备转身敲门,门忽然开了,沈歌钦毫无防备,往后踉跄一步。
沈珂祈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她才不至于摔了。
待她站好后,沈珂祈才松了手。
“你怎么来了?”说着,他侧过身,轻咳了一声。
“你染风寒了。”
“没事。”
“先进屋吧,别吹风了。”
沈珂祈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进屋:“小孩子都不乱进别人屋里了。”
沈歌钦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忽地明白了,往旁边一退。
“我不进去,你快进去吧,别吹到风了。”
沈珂祈偏不听,迈开步子出了屋,径自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
“你不怕被我染上风寒?”他突然开口。
沈歌钦手指轻攥着裙衫角:“有什么怕的,”说着,微提了提裙衫,随他坐在台阶上,“你是为了给我摘枣子才染的风寒。”
沈歌钦目光不由落在那棵枣树上,一眼瞧去,瞧不见一颗枣子。
“别多想,”沈珂祈闷咳了一声,“我是瞧着枣子碍眼,所以全摘了,染上风寒,也是因为我的身体本就不好。”
“怎么摘的枣子?”
“用手摘。”沈珂祈说完,才反应过来,她故意问他的。
沈歌钦低头笑:“瞧枣子碍眼,也不用木棍敲打,还用手摘,摘好了还好好装在篮里。”她余光偷瞄着他。
沈珂祈抿唇不语,要不是他染了风寒,脑子转不过来,怎么会中她的套?
半晌,他开口:“雪月楼,你想去就去。”
沈歌钦惊讶地看向他。
“昨夜,是我话说得太重了。”
沈歌钦眸里都染上笑意,递上一颗枣子。
沈珂祈转过头:“不吃。”话音还没落,拿过她手里的枣子,咬了一口。
“你把枣子都摘了给我,所以这颗枣子留给你。”
沈歌钦突然想到:“你把枣子都摘完了,那今年都没枣子了。”
沈珂祈笃定:“来年就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沈珂祈和沈歌钦什么时候会甜,但我现在不说~嘿嘿每晚更新哦~
 
第20章 第十九颗枣
 
酉时,宫里的甬道灯火通明,两侧点满了灯。
一辆马车进宫,侍从挥舞着长鞭,驾马前行,路过的宫婢看见马车,皆屈膝行礼。
新来的宫婢规矩还不懂,直视马车,被资历老的宫婢一斥,立刻低下了头。
待马车驶远,新来的宫婢好奇问道:“好姐姐,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啊?”
资历老的宫婢指着甬道:“知道这条道是什么道吗?”
新来的宫婢摇头。
“这是专门给贵客走的道,”资历老的宫婢往马车的方向瞧了一眼,“马车里坐的是未来的太子妃。”
宫里都传,王上让柳家嫡女柳织盈今夜来宫里赴宴,为的就是将她与太子的婚事定下来。
“未来太子妃?”新来的宫婢忍不住往马车的方向看,眸中藏不住的羡慕,“能成为太子妃,想必是高门小姐啊。”
资历老的宫婢翻了翻眼,果然是新入宫的,就是没见过世面,这么一点事还大惊小怪的。
柳家可不是什么高门,论真要比,柳家在虞城只能算得个小门小户,还不是柳家福厚——宫里有位甚得王上恩宠的万贵妃,那万贵妃偏巧是柳小姐的姨娘。
柳家有万贵妃,那真是走了运,不然以柳家的实力,怕是连王宫都踏进不了,更别说当上太子妃了。
西桦门,宫婢进进出出,为宴会做准备。
万贵妃早早地就来西桦门候着她那趾高气扬的姐姐了,这个时辰了,也该到了。
她身边的婢女锦花打听消息回来了,朝她行了礼:“贵妃娘娘,柳夫人和小姐已到宛殿了。”
“走,我过去看看。”
锦花立即上前扶住万贵妃:“贵妃娘娘,您现在是贵妃,身份尊贵,哪还需要您亲自去迎接他们啊,得是他们来给您行礼啊。”
万贵妃被捧得心花怒放,拨了拨发髻上的珠翠:“我虽是贵妃,但在我那嫡出的姐姐眼里,我永远是比她低一等的庶出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柳家都要指望着您呢,贵妃娘娘。”
万贵妃笑意一敛:“锦花,你说得没错,如今的柳家可不是当年的柳家了,若不是我,柳家怕是早不能在虞城立足了。”
“是啊,贵妃娘娘,您真是大人有大量,金家靠着您,柳家如今也得倚着您,要不是您哪,柳小姐怎么能当得上太子妃呢。”
万贵妃眸色一紧:“锦花,我外甥女当上太子妃,于金家,柳家和我,都是该庆贺的好事。”
锦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认错:“贵妃娘娘,锦花说错话了。”
“你也没说错,”万贵妃嘴巴弯出一抹弧度,“我的外甥女若想当上太子妃,是得倚着我。”
她的外甥女才情样貌样样第一又如何,没有她在王上面前夸赞,王上也不会注意到她,她连争太子妃的资格都没有,就连从不拿正眼瞧她一眼的金岭花都得为了她的女儿对她低眉顺眼。
万贵妃忽地停下,瞧着天上的那道弯月。
柳织盈要能当上太子妃,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虽说她最得王上恩宠,但她现下还未给王上诞下一子,年年入宫的女子那么多,年轻貌美有才情,她真怕争不过她们。
 
东宫,姜威脱下一身甲胄,着常服入殿。
“殿下,殿下。”姜威一进殿就嚷嚷。
姜威自小在军营不受拘束惯了,在宫里也改不了这个毛病了,幸而太子殿下惯着他,不然按他这么不知礼数,早被鞭打管教了。
在殿里管事的侍随升余跑到姜威跟前,用手捂住姜威的嘴巴,压着声音说:“姜将军,你闹什么呢,太子殿下摹帖,需要清静。”
别看升余个头不大,力气倒不小,他被捂得快踹不过气了。
姜威脸憋得通红,使劲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升余意识到自己劲使大了,慌忙松手:“姜将军,得罪了。”
姜威手叉着腰,大口喘着气,瞥了一眼揣着手的升余:“我看你是真想捂死我。”
升余不说话,不否认。
他打小就在太子殿下了,照顾太子殿下的起居,殿里的一切事务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你就这么照顾殿下的?”姜威用手蹭了蹭嘴,“你手摸什么了?味这么冲。”
升余往边上挪挪,做好了跑的准备:“马粪。”
一听这话,姜威心里直犯恶心,连呸了好几下:“死升余!看我不揍死你!”
姜威伸手去摸腰间的剑柄,才发现他今日入宫没带佩剑。
升余和他玩起了你捉我跑的游戏:“姜将军,东宫里不许闹出大动静。”
姜威撸起袖子:“行啊,咱们出去。”
“姜威,你以为殿下出宫都带着你,你就可以对我想动手就动手了吗?”升余躲在一长帘子后头,“在宫里,都是我陪着殿下,在宫里去哪儿,殿下都是带着我的。”
“呦,直呼我名字了?要比是吧?”姜威抿了抿唇,冲他扬了扬下巴,“在宫外头,都是我陪着殿下,殿下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知道殿下喜欢虞城的哪一间茶楼吗?你知道殿下最爱吃的虞城点心是什么吗?”
升余被噎住了。
“你知道殿下最常去的是哪儿吗?”
“沈府啊,”升余抢答,“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威不说话了。
升余手松开长帘,缓缓踱到姜威跟前:“歌钦小姐在哪儿,殿下就会去哪儿。”
姜威冲他比了一个手势:“你小子可以啊,”看着升余一脸骄傲的表情,他忽地敛起笑容,直接上手,用胳膊抵住他的脖子,“那你猜猜,我现在要对你做什么。”
升余用笑容掩饰害怕:“姜将军,我是殿下的人。”
“哦,巧了,我也是殿下的人。”姜威没试多大劲,要是他真要对他做什么,他怕是现在都不能说话了。
“我们都是殿下的人,何必相残?”升余佯装喘不过气。
姜威倏忽松开手,将他往前一推:“我很大度的,”说着,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没空和你玩了,我来找殿下,是有要事。”
升余手摸了摸脖子,看了看紧闭的正殿门:“殿下说了,今日谁都不见。”
今夜,宫里办宴盛大。
早先就有消息传,柳家小姐最有可能当上太子妃,不到最后,太子妃花落谁家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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