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不解:“母亲。”
沈老夫人拿起一枚玉串子:“这是我专门给祈儿,歌钦还有乐漪定做的,上面的玉啊,都找大师开过光的,戴上能保平安。”
祈儿和乐漪的平安扣和阿钰的平安扣一模一样,如今阿钰的事已经过去了,阿钰也已经入了沈府祠堂,他们再戴着平安扣总不是个事儿。
还有歌钦,她虽不是沈府外亲,但她进沈府也好些年了,总归对她是有些感情的。她给他们做了三枚一模一样的玉串子,也是在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沈府的孩子,一视同仁。
也是在暗示沈珂祈和沈歌钦,同为沈府的孩子,也无需妄想别的了。
沈老夫人话一出,沈歌钦心里就明白了,这是沈老夫人在告诉她,她和沈珂祈都是沈府之人,不要再想不属于自己的事。
沈珂祈转过头,将她的失落全瞧在眼里。
早茶结束后,春姨忙追了出来,喊住了沈歌钦。
“歌钦小姐。”
梧桐挽着小姐的胳膊,看了眼小姐,春姨是沈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她追过来,难道是沈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春姨瞧了梧桐一眼,沈歌钦就会意了,让梧桐先下去。
“春姨,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春姨犹豫了半晌,手绞在一起:“我知道,这不该是我管,但我的立场又不许我什么都不说。”
沈歌钦心里咯噔一声:“到底什么事啊,春姨。”
“你,和公子不要走得近了。”春姨开门见山。
那晚,她临时听老夫人吩咐上街备年货,碰巧撞见了她和公子,两个人对视,含情脉脉的,长街上那么多人都瞧得见呢,而且,他们手还拉在一块,能不让人想入非非吗!
再说了,她非沈府外亲,和公子更没有任何的关系,她真怕……怕出事。
她知道老夫人担心沈歌钦和公子走得近,今早老夫人给他们都准备一样的手串子,她就知道,沈老夫人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不好明说。
所以,这事就让她来说,坏人就让她来做吧。
春姨低声道:“你要时刻记着你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子,到时再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你会以沈府外亲小姐的身份嫁出去,做一个正室夫人,难道不好吗?”
“嫁人,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吗?”沈歌钦手紧攥着手串子,问道。
“不嫁人做什么?你也到适婚的年纪了,老夫人和老爷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到时你可要好好感谢老夫人和老爷的大恩。”
“春姨……”
“我的话你记住了吗?”春姨蹙着眉头。
“记住了。”身后忽地响起了沈珂祈的声音。
他有事先离开了,事办好后,他不放心就折回来了,没想到就听到了春姨的话。
春姨没想到沈珂祈会出现在这里,结巴道:“公,公子。”
“春姨,这话是祖母让你说的吗?”沈珂祈直接站到沈歌钦的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春姨摇头:“没有,老夫人没让我说这话。”
“祖母都没说的话,你又何必越祖母的线来说。”
春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默默行了个礼,就先退下了。
须臾,沈珂祈伸手去拉沈歌钦的手,被她躲开了。
“会被人看见。”这是她担心的。
府里的人来来往往,要被人瞧见了,再传到沈老爷和于祖母那里就不好了。
“看见又如何。”沈珂祈开口。
“看见了,我们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见面了。”沈歌钦垂眸,指甲轻嵌入肉里。
说完,沈歌钦独自先走了。
入夜了,梧桐新点了一盏灯。
借着灯盏的亮光,梧桐瞧向沈歌钦,小姐回屋后,就一直坐在窗前。
“小姐,你晚上什么都没吃,会饿坏的。”梧桐踱到她身旁。
“我不饿。”
“小姐你这样子,梧桐瞧着心疼。”梧桐皱着小脸,蹲下身,拉过沈歌钦的手。
“小姐,你怎么了?”梧桐小声问道。
明明早茶的时候,小姐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小姐突然心事重重的?
沈歌钦垂眸,春姨说得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忍不住不去想。
今早于祖母说的话,她听见了,沈珂祈也听见了,她送他们的手串子,看似是对他们一视同仁,实则是在告诉她,她和沈珂祈都是沈府的人,绝不能越矩,也不该动任何心思。
她是真的怕,怕不能再和沈珂祈见面。
须臾,院里忽地有一记光亮,随着光亮一逝,只听“嘭”的一声,光亮绚烂成星点,透过窗,星点映在她的脸上。
听到动静,梧桐忙起身去瞧,“小姐,是公子。”梧桐激动到结巴。
闻言,沈歌钦慌乱起身,走到门前,一眼就瞧见了沈珂祈,他手拿着火折子,蹲在一纸筒子前。
他抬眸,瞧见她了,脸上漾起一抹笑容。
沈珂祈将火折子靠近纸筒子下边的绳,轻轻一点,绳就着了。
“嘭”的一声,烟火从纸筒子里窜了出来,飞进夜幕里,在天空中一绽,烟花四散,似繁星点点。
烟花的光亮照映着整个院子,与院外的烟花齐窜入空中,将她这一方院子点亮了。
沈珂祈缓缓走到沈歌钦的跟前,与她四目相对。
见状,梧桐识趣退下,将在一旁赏烟花的石豆连拉带拽出了院子。
烟花一消,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烟花的光亮都想着法子在他脸上多停留一会儿。
她觉得,烟花再绚烂,都不如他嘴角漾起的笑意。
“我点了烟花,想让你许愿。”沈珂祈开口。
“我许过愿了。”沈歌钦轻声道。
“上次,你对着烟花许的愿,不灵,这次,你再许一次。”沈珂祈定定地盯着她瞧。
烟花在空中一绽,仿佛在邀她许愿。
半晌,沈歌钦点头。
她双手轻握,闭上眼,耳边满是烟花在空中绚烂的声音。
她许愿,她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就够了,她不敢奢求别的了。
沈珂祈手轻覆在她轻握成拳的手上:“你许的愿,都会成真。”
沈歌钦身子往前一倾,额头轻抵在他的肩上:“我许愿,愿望成真。”
“一定会的。”
你许的愿,一定会成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宵节快乐呀!!!
第49章 第四十八颗枣
最近,虞城有不好的传言,矛头直指向沈府。
沈老夫人哪还坐得住,忙喊沈邑回来。
“母亲!”沈邑一把推开门,瞧见沈老夫人坐在主桌前,一脸焦急,“母亲你没什么事吧?”
母亲素日不会着急唤他回府,今日找人去喊他,他心里是真吓了一跳,生怕出了什么事,将手头上的事忙搁下,就赶了回来。
沈老夫人坐在主桌前,面色难看:“我真出什么事,全然怪你。”
“母亲,”沈邑走到沈老夫人面前,“您这话,言重了。”
沈邑看了眼母亲身边的春姨,眼神询问,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沈老夫人开门见山。
沈邑心里一顿,面上仍保持镇定:“母亲,你在说什么。”
沈老夫人忍不住了,抓起桌上的瓷杯就往地上一砸,哐当一声,瓷杯四碎。
“你还想瞒着我!”话落,沈老夫人手抚着胸口。
见状,沈邑忙上前:“母亲,注意身体啊。”
沈老夫人一把拂开他:“我还注意什么身体啊,我就该早早随你父亲一块走!”沈老夫人越说越激动,手紧握住玉拐,“虞城都快传遍了,你还要瞒我到几时啊!”
太子之位,早已定局,事到如今,还要再掀了天不成?虞城都传遍了,那这事传到王上耳朵里,也是迟早的事儿!
要是王上又生了疑,那沈府可就遭殃了。
“母亲。”
“沈邑,你糊涂啊!”沈老夫人手撑着玉拐往前一步,手恨不得指到沈邑的鼻子上,“宫里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沈府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母亲,你都……知道了?”
春姨扶着沈老夫人坐下,给沈老夫人顺气:“老夫人,你先消消气。”
“你父亲走得早,我辛苦把你拉扯大,好不容易才守住这沈府,如今,你是要把沈府折腾没是不是!”
“母亲。”沈邑面露难色。
乾坤未定,是福是祸,谁都不知道。
当今的太子,若有作为,也不会有人联合,要将他推下这太子之位。
“这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沈老夫人压着声音道,“王上最痛恨朝堂之人与皇子勾结,图谋不轨,你这是在将王上说的话踩在脚底啊。”
“母亲,你听我说……”
“在这事闹得不可收拾之前,你赶紧撇清!别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沈老夫人急吼道。
春姨小声提醒:“老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啊。”
“他敢做这事,就该知道,纸包不住火,”说着,沈老夫人用玉拐狠狠地捣地几下,“我绝不能让沈府毁在你手里,绝不能!”
“这件事,你一丁点都不能参与!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允许沈府出一点差错!要是沈府出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啊。”沈老夫人情绪激动,一口气喘不上来,往旁一倒。
见状,沈邑忙扶住沈老夫人:“母亲!来人!叫大夫!”
“来人!”金岭花撩开绸帘,低骂了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马儿突然就受惊吓了呢。
随行的小厮忙跑上前,双手交握,解释道:“夫人,许是新年临近,长街人来人往,孩童打闹导致马儿受了惊吓。”
金岭花不悦,进宫的好心情都被扰了:“从哪儿牵来的马儿,没见过世面。”
柳修福探出头:“夫人,没事就算了,我们还赶着进宫,别错过进宫的好时辰。”
金岭花甩开柳修福示好的手,探头往后面的马车瞧了一眼,没什么异样,才挥手,继续前行。
坐在后面马车里的小丹轻掀开绸帘,探出脑袋,往前头的马车瞧了眼:“小姐,应该没什么事,马车开始前进了。”
说完,她缩回脑袋,往柳织盈身边挪了挪:“小姐,离上回进宫谢恩赴宴才过了几天,怎么又要进宫了?”
柳织盈手紧攥着一方丝绢:“进宫,怕是想将我与太子的婚期提前吧。”
马车外忽地有石子掷车身的声音,扰得小丹气呼呼:“哪个淘气的小鬼啊。”
她们回回坐马车,总能遇见淘气的小孩子用石子砸车身,不砸出声还不罢休。
小丹身子往前一倾,撩开绸帘,正想骂一句,就瞧见人群中的未泗朝她挥手。
“未泗?”小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江铎公子的侍随怎么会在这儿?未泗和江铎公子形影不离的,那是不是说明,江铎公子也在这儿啊。
“小姐。”小丹轻拽了拽柳织盈的裙角。
柳织盈看懂了小丹的眼神,忙挪到马车窗前,轻掀开绸帘,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江铎。
他消瘦了。
她眸光微闪,迎上他的目光,她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许是临近新年,人从四方八面涌来,马车被挤在路中间,走得很慢,他拨开人群,艰难地迈步。
她从没觉得她和他之间这么远过,不过是隔着一面人墙,却像隔了重重山崖。
他一直陪着她,直到马车入了宫城门,她探出头,往回瞧都瞧不见他的身影了。
“小姐,已经进宫城了。”小丹说道。
柳织盈放下绸帘,背往软垫上一靠:“小丹,越来越远了。”
她和他,越来越远了。
她和太子的婚事不解除,她和他,日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宫城门外的江铎被守城门的士兵拦下,才止了步。
未泗挤过人群,才来到江铎身边:“公子。”
他顺着公子的目光瞧去,柳小姐坐的那马车已经进了宫城门了,公子哪怕再不想柳小姐进宫,也没法子。
没有王上之召,谁都不能随意进宫。
“未泗,可以开始了。”江铎紧了紧腮帮子。
“公子。”未泗轻声道。
他自然知道公子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事非同小可,须得再议,要是公子贸然行动失败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不能让公子涉险啊。
“照我说得去做!”江铎板着脸。
他心里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但他等不了,他要将这件事尽快办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进宫。
酉时,长街的地盏灯都亮了,沈府门前的灯笼也闪着光亮。
姜威手握着剑柄靠着府门前的石柱,定定地盯着太子:“太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宫吧。”
太子和柳家嫡女定了婚期,按理,太子是不该再来找沈小姐的,要是再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沈小姐的处境会更难。
“姜威,我知道,我这个时候来找她,确实不妥。”
这段时日,他忙于骁羽营的事,又忙于宫里的暗斗,他的心神都被折腾散了。
他和柳织盈的婚期是父上单方面定下的,他毫不知情,等他知晓的时候,虞城都传遍了。
“殿下。”
“姜威,你不用劝我回宫,我知道我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他在和柳织盈定了婚期后,还是来了沈府,因为他想见她。
她应该不会知道,她是他的太阳,能给他力量。
须臾,沈府门开了。
萧芫煊蓦地站直身子,一瞧见出来的是梧桐,眸里的光都淡了些,绷直的身子缓缓一松。
梧桐看了看站在沈府门前的太子殿下和姜威,走上前,朝萧芫煊行礼:“太子殿下。”
萧芫煊脸上掩不住的失落:“歌钦?”
“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梧桐越说越小声。
一听这话,萧芫煊心里就明白了,她在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