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们太过专注于眼前的事，居然没有发现兰心若一直没走。
她虽然不明白风长行的冒险指的是什么，但是明白那一定是风长行最无奈的选择。
兰心若上前一步道：“将军，民妇有一个退敌的法子，可以将功折罪否？”
第15章 将功折罪
闻言，风长行与周参军俱是一惊，抬头看着她，眼里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似刚才听到的并非真实一般。
兰心若上前一步道：“民妇有一个退敌的法子，不知能否请将军一试。”
周参军立马起身，伸长了脖子，“杨夫人请讲。”
心若对石龙说：“石寨主，劳烦你去里院找红姨，问她要一块带皮的猪肉。”
石龙用不太友善的眼色，看了看风长行，摇了摇头，心若知道他是有点担心风长行再对她动粗，“无妨，你去吧。”
心若接着说：“我的法子就是用毒，一种中了毒，却看起来像瘟疫一样的毒。”
风长行与周子敬对视了一眼，问心若：“中了毒不是直接死掉？”
心若摇了摇头：“不会直接死掉，如果食用过量的话，也会死掉，但我认为不死比死，对我们更有利。”
“怎么说？”
“其实这个毒半个月后自会消除，只是刚中毒的时候，来势汹汹，如同瘟疫一样。将军也是从经历过许多战事，如果兵卒染了瘟疫，每个人皆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人被传染的，军心可还会在？”
风长行明白了心若的话，战事是需要军心的，“如果只是中毒的话，那中的那几个死掉了，于其它兵卒并没有威胁，所以若你的药真能看起来像瘟疫一样，当真是不死人对我们得多有利。”
红姨送来了一块带皮的猪肉，完了站在一边，拿眼睛一劲地剜着风长行，她方才的气还没消。
心若现在没时间同她解释，从腰间取了一个小纸包出来，将里面微微带点绿色的药粉撒在了猪肉上面。
风长行眸子闪烁，这个女人的心思怎地如此深沉，她居然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药，“你早就准备好了？”
“是。”心若没有否认，“我是准备给朱大海的，其实将军也知道朱大海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只是从未将民妇的命放在心上罢了，民妇难道不能自保吗？”
没人知道这段日子，心若是如何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朱大海就像一把悍刀，只不定什么时候，趁人不备，便落在她的头上，没有人可以保护她，当她听到朱大海死的那一刻，差点笑出声来，比起朱大海，风长行并不可怕，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不会用朱大海那种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女人。
只是她还没有弄明白，朱大海怎么去找红玉了，是不是他提前来过府里，发现了她系了铃铛的绳子，不管如何，她现在心情不错，二少爷回来了，朱大海死了，只要帮一把风长行，那么她在晋城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一个结束，代表着另一个开始。
兰心若猜得不错，朱大海确是想打她的主意，可他提前从刘三喜处打听到，风长行与兰心若那里装了什么机关，他一去，风长行立马就知晓，所以才退而找了红玉。
风长行问：“这个药多长时间起作用？”明日敌军就要攻城，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
“很快。”指了指桌上盘子里的那块肉，“将军请看。”
肉皮己经开始有腐烂的迹像，且慢慢地流血水，心若说：“猪皮比人皮厚了几倍，人的皮肤沾上了这些药粉，只需片刻功夫，便会腐烂流血，且血水流过的皮肤也会变坏。”
风长行嘴角微扬，他己经闻到了战胜的的味道：“果然看起来是一场完美的瘟疫。”
心若补充道：“但是这个「瘟疫」不会长久，大约二十天左右，所有的病症就会慢慢消失，届时只需涂一些寻常的药膏就会好。”
风长行决定把心若的毒计完美一下，“马吃了会如何？”
鲜卑以骑兵为主，若马中了毒，他们便寸步难行，那比他们兵卒中毒还要对他们不利。
心若回答：“马吃了，就会腹痛，腹泻，应当不能奔跑了。”她用了应当二字，因为她确实没给马用过，也没想过给马用过，只能说风长行真是多谋。
“那就好，现在有多少这个药粉？”
“没有多少？”心若老实回答：“我一开始只是为了对付朱大海，并未做出许多，只是刚才临时想到用这个去对付鲜卑人。”
风长行眉心微蹙，“如果即刻开始做，药材可都有？”
“都有。”心若回答：“但是杨家药铺的数量不是很多，需要调集别家，而且要去药铺那边做，药材，石磨都在那边。”
“好，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药材铺吧。子时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
一行人，连同刚到的府衙李大人，石龙皆去了药材铺，心若请风长行调些兵卒过来帮忙。
她又拟了一个单子，请李大人去别家药铺借药材，石磨，毕竟是去破坏对方近两万人左右的军队。
整整一个下午，心若都在分配药材，分派人手。并请药铺的伙计，教兵卒们如何磨药材，还有些药是有毒性的，要告诉他们如何保护自己。该带手套的带手套，该带面罩的带面罩。
石龙始终跟随着心若里里外外的忙碌着，心若这个女人，总是做男人该做的事，让人心疼，他一直想护着她。
等明日回了杨府，定然与她说清楚，他一心求娶她，如今杨家二少爷回来了，她也该离开杨府了，也是时候表白了。一想到这里，石龙相当地兴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风长行相当的看不上石龙得意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的高兴。
难道就是因为可以跟在那个女人的左右吗，真让人看了生气，至于为什么生气，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生气。
周子敬顺着风长地凶恶的眼神看过去，也没看到什么人呀，怎么将军看起来如此的生气，他轻轻唤了声，“将军，将军！”将不知所想的风长行唤了回神。
“不用说了，子敬，我会亲自去，我一定要亲自去，李忠留下，万一我回不来，就请你与他坚守城门，如果求援的人顺利，这几天援军就会到了。”
眼见着石龙又亲自端了晚饭送到了心若的手上，风长行的脸色又阴暗了几分，找了个借口，将心若叫了过来，“可还有些治人性命的毒药？”
风长行本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决出胜负，但这次分明是有了内鬼，他带的这点人马，远在千里之外的鲜卑人是如何得知的，他们只有三千人，对方却足足来了两万人，分明就是不择手段的要治他于死地，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再者事事没有绝对，也许自己被俘也说不定，若不想受辱的话，自己就吃了它，一了百了，反正大皇子子也会知道这里的事情。
直到亥时，所有的药材将将磨完，且按照比例全部混好。果然是那种微微泛着绿色的药粉，还有一点点呛人的味道。
心若用一种药水，将每个人的手直到手腕处都洗一遍，这是预防投药粉时，弄到自己的皮肤上了，先行上一层解药。
一切准备完毕，石龙护送心若还有周参军回杨府，风长行则点齐了几十个精兵，分成三个部分，他亲自带着最精锐的十人。将所有的马蹄包裹上了黑色的布。
子时，乌云遮日，万籁俱寂。紧闭着的晋城南城门吱呀一声，慢慢地打开一条缝隙，堪堪通过一人一骑，几十个黑影鱼贯而出，如尖刀一般，将这浓浓的黑夜撕裂。
回杨府的路上，心若问周参军：“周参军，风将军为何还要别的毒药。”
周子敬苦笑一下，悠远的眼神有着浓浓的哀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古来征战几人回，那药可以是给敌人的，也许是给自己的。”
心若沉默了，她明白了周参军的意思，风长行分明是拿命去搏，搏敌人的后退，搏战事的胜利，搏晋城百姓的命。
突然鼻子微微泛酸，先前对风长行的怒意荡然无存，在家国天下存亡的时刻，所有的私人恩怨都应当被稀释。希望他能成功，希望晋城无恙，希望他平安归来。
第16章 杨家的玉
翌日，兰心若挺着困乏的身子早早地起来了。她记挂着二少爷已归家，杨家老夫人肯定会有吩咐。再者，风长行是否平安归来，晋城是不是暂时平安。
院子里除了受伤的兵卒，能打仗的都去了城门。心若寻了一圈，在前厅里寻到了刚用完全早饭的周参军：“周参军，将军可平安回来了？”
周参军微微一笑：“多谢夫人挂念，将军已平安归来，不过此时正在守着城门，等待敌军今日来攻，也顺便看一下夫人的药效如何？”
心若的心安宁了几分，平安归来就好，她的药效肯定是不错的，那可是她师傅那个老鬼头的配方，不然她何来制毒这个本事。
想起了师傅，心若又急急地去寻石龙，石龙正坐在榻上擦着他的刀，见心若来找自己，相当的高兴：“我正要去寻你呢。”
“你什么时候回山寨？”
石龙的嘴角一下子就垂了下来，“干嘛这么急着赶我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说。”
“我是想给我师傅带点儿东西吃。”
“哼！”石龙假装生气：“难道我的龙虎寨还没有好吃的不成？”
“不是。”心若解释道：“我这不是表达一下我这做徒儿的心意吗？”
石龙看着心若，咣当一下将刀放在了桌子上，指了指心若的鼻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鬼脸老头儿根本不承认你是他徒儿，偏你整天热忱地给他送这送那的，还把他放在我那里。”
心若说：“那老头儿脾气是有点古怪，可是确实是教了我许多东西，给我许多方子。我这制毒，使毒的本事，全是他教的。怎么就不是我师傅了？
至于把他放到你的寨子里，也是为你着想，以后我不在晋城，万一你再被蛇咬可怎么办，有他在，十条蛇咬你，你也不用怕。别看他丑，可是个宝呢。那医术深不见底，你别不知好歹。”
石龙手一摊，“好吧，听你的，当他是个宝吧。”虽然石龙根本没看出来，那个丑八怪的老头儿宝在哪里。
不过既然是心若托付的事，他照办就是，况那老头儿确实医术高明，才到寨子里没多久，就治好了许多人的疑难杂症，不服不行。
“成，这里没什么事了，明儿你就走吧。”说到这里，心若停住了，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石龙，城门一直是关着的，你是如何进来的。”
石龙得意的一笑，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趾高气扬的说：“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山贼啊，这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山洞啊，狗洞啊，密道啊，没有我不知道的，即使是所有的城门都关死了，我依然可以来去自如地出入晋城。
若不是我的哨子们，认得你家二少爷，恐怕你家的二少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行，看你那得瑟劲儿，就你石寨主最厉害了，那你明天就回去吧，我给你和师父都带好吃的。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说完转身欲走。
石龙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我还有重要的事同你讲呢。”
心若此时心里放了太多的事，没有注意到石龙含情脉脉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挣开了，“晚上吧，我今儿白日里没空，估计一会儿，老夫人就要找我了，二少爷归家了，我要把杨府交给他。”
听她要交出杨府，石龙心里高兴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有心若交出了杨府，她才能离开杨府，望着心若窈窕的身影，石龙心里喜滋滋的，这个女人很快就是他的了。
娶了她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疼她，也要将他藏在院子里，只给自己看，不再让别的男人看她美好而精致的脸。
心若果然就在院子里见到了正在寻她的管家，“少夫人，老夫人叫你去她屋里。”
“二少爷在吗？”
管家点头，“在的……”
心若当然能明白老夫人的心情，现在二少爷回来了，老夫人迫不及待的要她交出家主的信物，还有所有的账本，这她早就准备了一段时日，明日就能全部交给他。
心若与管家一道往老夫人屋子的方向走去，走到叉路，管家说：“少夫人，您去吧，我要去祠堂里准备一下。”
这老夫人还真是一刻也不耽误，昨儿二少爷才回来，今儿就要在祠堂里举行承接家主的仪式。罢了，随他们去吧，早一日抽身，也早轻松一日。
打了帘子，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难得的看见老夫人一张微微带着笑意的脸，从来见她都是冷冰冰的，甚至有几分恨意。
心若行礼：“母亲，您叫我？”
二少爷杨直起身对着心若行礼：“嫂嫂……”
老夫人看了一眼二少爷，对心若说：“是呀，你看你二弟也回来了，这几年你也为杨府操劳了不少。从今天起，就让你二弟来管家里的事吧，我己经叫人把药铺，医馆的管事，掌柜的都叫了过来，他们一会儿就到。
趁着人都齐全，今儿就把承接家主的仪式办了，这样你也可以轻松离开了。”
心若还从不知道，老夫人这样会讲话，明明是充满了所有算计的话，却被她说成是处处替她兰心若着想。更狠的是最后一句，让她离开，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吧。
一旁地杨直站了起来：“娘，你让嫂嫂去哪里？”
杨老夫人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杨直喜欢兰心若的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她的眼，是以她不想让事情不受控制的发展下去，兰心若这个女人必需速速离开，不然还会毁了她第二个儿子。
她第一个儿子只与兰心若相处十天，就将家主的位置给了她，还不知道这个二儿子还会做出哪些糊涂事情来，这个狐狸精是万万不能留在杨府的。
未及老夫人回答，心若开了口：“二弟，我本是京城人氏，之前与你哥哥也说好了，待你能掌家主事，我会离开杨府回京城的。”
杨直急了，“可是，嫂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