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素来从容,来去无影踪,可这回,他袖里藏着翠绿药瓶,明明有借口见潇潇,却一直徘徊在簪花茶馆临街巷口,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来来回回,就连叹气都有了节奏。
思来想去良久,「影子」还是将药瓶放在潇潇桌面上,便像风一样没了影踪。
潇潇知道杀手「影子」来过,站在窗台边上,想寻得身影却遍寻不获,而不远处,「影子」忍不住偷偷望着,只要确认她安好,便可。
潇潇未见到「影子」,略有些失落,随即关上窗台,将翠绿药瓶交予红衣,叮嘱道:“噬魂蛊毒的解药就在这里,你把她置入鲜花饼中,送去萧府,切莫让回雪察觉,以免多生事端。”
“是,主子。”
红衣提着食盒,准备前往萧府。
潇潇忧思重重,还是决定自己前往,忽然叫住红衣,说道:“把食盒给我吧,如此重要之事,我还是得亲自去一趟,确保回雪没事。”
“是,主子。是否需要红衣陪同?”
潇潇琢磨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还是留在茶馆里吧,帮我多盯着点儿,我总觉得最近馆里有些异样,却说不清楚哪里不妥,你多留点心。”
“是,主子。”
元傲打开大门,见到潇潇很是开心。
潇潇如是,“元公子怎么亲自来迎,府上没有他人?”
“就我和虞老头,雪儿还在休息……”
潇潇娇羞起来,元傲反倒不知所措,盯上食盒,总算找到借口说道:“我帮你提着吧。”
元傲接过食盒,“潇潇姑娘,是来看雪儿的吧?”
潇潇倾城一笑,说道:“是的,我也顺道看看,你们刚来萧府,是否有些我能帮得上忙的,也跟着张罗张罗。”
元傲看着空空荡荡的萧府,多希望添些人气,却不好意思开口,“潇潇姑娘客气了,我们粗人习惯,有地儿住便是,没有这么讲究。”
潇潇望着元傲,怎么看他都不像不讲究之人,“元公子莫要说笑了,你如此注重品位,怎会是粗人。”
元傲甩了甩额前散落的发丝,瞧他这般得意,真是有趣至极,“潇潇姑娘,也很有品位。”
比起两人这般情愫暗生,鲜花饼逊色不已。
梁辰徘徊在萧府门口,很想确认回雪安好,却又不敢叨扰,毕竟那日在她跟前,就这么随清浅离去,想来回雪还在生气。
潇潇有意告诉元傲,“这次能取来解药,多亏了梁公子。”
元傲:“梁公子?”
潇潇不想隐瞒,亦不方便多说,“元公子初次来访簪花茶馆,我提起那雕梁画栋的匠人之后,是梁辰梁公子。”
元傲很是迷糊,问道:“上次潇潇姑娘不曾说与梁辰相熟。”
潇潇解释道:“不便说,可我还是提醒元公子了。”细想之下,潇潇确实给元傲看过图纸,可梁家是陛下跟前红人,怎会与地宫有所关联。
潇潇看出元傲思虑过多,接着说道:“元公子不必介怀,梁公子不是地宫的人,待回雪没有恶意。只是……每个人都有他想守护之人,仅此而已。”
元傲有些醋意,追问道:“那潇潇姑娘,是否在守护这位梁公子?”
“算……是吧,人生难得一知己,潇潇很珍惜。”
元傲说道:“我与潇潇姑娘,亦是知己,我也很珍惜。”
潇潇低头不语,心里却很开心,双颊晕开了红,忍不住望了元傲一眼,而元傲亦忍不住相看,流露出绵绵情谊。
“元公子不必担心,回雪姑娘吃过鲜花饼,就会没事了。”她明显是要岔开话题,跳出这尴尬场景。
“嗯——”
而就在萧府外,梁辰还在徘徊,来来去去,那神情与姿态,像极了「影子」。
第22章 虞千晓失踪
“梁辰,你这个讨厌鬼……”
萧回雪还在梦中,与梁辰打闹着,嘴里不忘嘀咕。
元傲与潇潇双双步入房间。
屋里布置简陋,勉强还算过得去。
可潇潇心疼回雪。
萧府虽大,没有家的感觉,她轻声说道:“回头,我让红衣过来收拾一下。”
元傲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总是麻烦你。”
潇潇窃笑,“我不介意,被你麻烦……”
元傲察觉到屋里异常冷清,“奇怪了,刚刚虞老头还在这里,怎么这会儿就不在了,这家伙,做啥事都靠不住。”
潇潇问道:“虞公子不在府上?”
“可刚刚还在啊?”
萧回雪醒来,惊觉屋里有人,瞧上两眼,幸好是元傲和潇潇,没了惧怕之意。
她弱弱地说道:“元叔叔,我睡了多久?”
“雪儿,你许是累了,多睡一会也没关系,潇潇姑娘来看你了,还带来你喜欢的鲜花饼。”
萧回雪有些惊讶,顾不上穿衣,就冲到桌前,打开食盒,“这鲜花饼可是鲜蔷花做的?”
“正是。”
萧回雪很是疲惫,瞧见鲜花饼,心里又开始想念梁辰,猛地坐到椅子上,忽来一句,“都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元傲不知道回雪话里的意思,潇潇倒是明白,补上一句,“此鲜花饼出自簪花茶馆名厨之手,无需匠人费心,差别很大。”
萧回雪听明白了,笑着说道:“潇潇姑娘,可否带我寻得此人。”
潇潇由袖里取出丝帕,轻轻擦拭小手,抓起一块鲜花饼,送到回雪嘴里。
元傲看着,莫名有种亲切感,而此举更让回雪思念梁辰。
“好吃吗?”
萧回雪点了点头,这一声「嗯」像极了元傲口头习惯。
潇潇接着说:“寻得此人又当如何,如果是你的,终究会是你嘴里的,可如果不是,便没有寻的意义。”
萧回雪很是聪明,自然理解潇潇话里的意思,火速回道:“有……”
潇潇乐了……
萧回雪倒是直率。
相比那些城府颇深之人,萧回雪更得人喜欢,“有何意义?”
萧回雪又猛地嚼了一块鲜花饼,吃完才回道:“这就好比你的心里缺了一块,有它缺的模样,你必须找到相同模样的人来堵住它,心才有可能完整。”
潇潇问道:“你看到缺的模样了?”
“嗯——”
萧回雪竟然如此笃定。
唯有元傲没明白,才分开一段时间,不过短短数日罢了,萧回雪便有了如此变化。
潇潇对他来说本就是天书,难以看懂,可这下,他是全然不懂眼前之人都在说些什么,默默听着便是。
“没想到回雪姑娘年纪虽小,竟然看得明白。”
萧回雪说道:“说来也是奇怪,跟我说这番话的,是我千晓叔叔,他估计没爱过谁,这辈子就这么单着了,可他懂。”
提起虞千晓,萧回雪总是忍不住傲娇起来,教她知书达理之人,可是昔时陛下恩师,自然有理由得意起来,“不对,千晓叔叔去哪儿了?”
萧回雪东张西望,不见虞千晓。
元傲说道:“是啊,刚刚还让他看着你,这虞老头……不像是这么没交代的人,许是躲哪儿喝酒了吧,我去他房间看看。”
“快去吧……”萧回雪迫不及待,她有好多话要对虞千晓说。
潇潇礼貌地点头回应,瞧着元傲步出房间,萧回雪忽然问起潇潇,“潇潇姑娘,你是不是……”
潇潇有点儿懵,问道:“嗯?”
萧回雪说话很少这般吞吞吐吐,怕问得有些唐突,但还是问了,“你是不是……喜欢……我元叔叔啊?”
着实问得唐突,潇潇偷偷笑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后厨做的鲜花饼,果然好吃。”
萧回雪没得到答案,颇为失落。
换作从前,她可最怕有人由她身边抢走元傲,如今倒是盼着他好,得到有缘人。
元傲在府里走来走去,遍寻不获。
虞千晓不在房间里,过道亦没有酒气,“奇怪了,这虞老头平日里上哪,总会和谁说上一声,可这回怎么……”
走着,走着,元傲忽然停下脚步,原来是脚底踩到了一块碎布料,是虞千晓经常穿在身上那件破衣服留下的,“不好,虞老头肯定出事了,这是他的暗示。”
元傲冲到潇潇面前,举起那块碎布,顾不上礼数,问道:“潇潇姑娘可否帮忙寻人?虞千晓应该是遇上事儿了。”
萧回雪不解,这虞千晓在百花绝境十六年,早跟外界断了联系,不该树敌,又怎会遇上事儿呢?
她暂且不多想,随潇潇寻人去。
元傲、萧回雪和潇潇冲出萧府。而此刻,梁辰已不在府外徘徊,不知所向。
马车驱往簪花茶馆,还未停稳,潇潇便急着起身,不慎跌落,正入元傲怀中。
萧回雪本能闪到侧旁,愣是为两人挪了地。
元傲:“潇……潇……潇……姑娘,你还好吧?”
潇潇不爱矫情,待到马车停稳,就即刻起身,“我没事……”
她顾不上元傲和回雪,直接冲进簪花茶馆。
元傲没想到,潇潇竟然如此关心虞千晓,许是爱屋及乌,暗自欢喜。
而萧回雪心有疑虑,只是不说。
潇潇见着伙计,便问道:“红衣在哪里?”
恰好红衣赶来,得知潇潇寻她,“主子,发生何事?”
“虞千晓不见了!”
潇潇神色紧张。
红衣满脸疑云,不明所以,见到元傲和回雪赶来,又故作自然。
潇潇从红衣眼神里读出答案,非她所为。如此一来,虞千晓怕是危险万分。
元傲问道:“怎么了?”
潇潇勉强露出半分笑颜,说道:“我让红衣带人去寻。”
转身,潇潇又对红衣说,“速去……”
红衣恭谨地回应道:“是……”
潇潇知道,此事如若不是红衣所为,想必与那霍清浅脱不了干系。
可是,倘若贸然前往探个究竟,霍清浅自然不会承认,更不会交代将人藏于何处,只会打草惊蛇。
“元公子,回雪姑娘,我们先到雅间再计议,这边请。”
第23章 说了十七年的谎言
南宫山庄,祭剑坛。
虞千晓被绑于石柱上。
相传,南宫山庄此柱,曾隽刻御剑先祖名姓,应属荣光,奈何后世万恶渐长,悔不如初,成了南宫山庄祭剑之地,既悼念逝者,又严惩叛者。
殊不知掳走虞千晓之人与之有何仇怨,竟落此计策。
西景不再,南宫山庄渐冷,秀气女子蒙着面纱,步履轻盈,她是那日携刻刀去见潇潇之人,看着像极地宫侍女不假。
女子靠近虞千晓,瞧那背影端庄秀丽,若说是地宫侍女,有那么几分不似,若说是冷面杀手,相比千媚而言,还差上好几分。
虞千晓还在昏迷。
秀丽女子没有多少耐心,狠狠一巴掌拍醒了他。
虞千晓睁开双眼,左脸红成一片,写着莫大仇深,才叫女子出手这般狠毒。
“你……是……”
“这不重要,好好抬头看看,这碧落西景,此生不再了,而我,将会是你见到的,最后一位女子。”
“什么意思?”虞千晓眼神里透着微弱的光,他心里明白,只是装着糊涂,还在等女子说清缘由,非要透过他人之口,确认已知之事。
秀气女子抬头看看碧落西景,问道:“你还记得她吗?”
虞千晓自知难逃此劫,他似乎累了,不愿再装作不知,故而说道:“这一天,还是来了。你究竟是何人?与她有何关系?”
秀气女子满脸忧伤,“我是谁真的不重要,替人办事罢了,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动手,才能解了恨你之人内心之恨。一切都因你而起,你真的以为,只要躲到百花绝境,就能躲得过这因果来回吗?”
虞千晓仰天长叹,“你相信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是我没有想到,只是一封书信罢了,竟然引发了这么多事情。
这么多和我本不相关的人,都承受了他们本不该承受的一切,我用了十六年的时间,试图弥补这一切,可是,我根本弥补不了。”
秀气女子言语不再客气,“当然,怎么可能弥补得了?这些人,都因为你犯下的错误,被扰乱了原本平静的生活,他们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在了别人的心魔里。那么我试问,你凭什么就可以活得这般潇洒?”
“潇洒?你觉得我可能过得好吗?”
秀气女子取出小刻刀,狠狠挑断了虞千晓右手经脉。
她闭着眼睛,感受虞千晓一声疼痛嘶喊,落下一行眼泪,说道:“主子养了我十七年,要我鲜少与人往来,就是为了今天,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你,替许多无辜之人报了此仇。”
虞千晓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秀气女子没有回话,又狠狠挑断了虞千晓左手经脉。
这一回,虞千晓忍着疼痛,不愿喊出声响,惹急了女子,长袖飞出断刀,撩断虞千晓双脚经脉,要他痛不欲生。
“你忏悔过吗?”
虞千晓不愿多说,但求来个痛快,女子扔掉断刀,竟能召唤南宫山庄故者万剑,齐齐飞向虞千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