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底下想上位的弟弟们,抑或是朝臣有过节者,无不逮着机会就想将他啃下一块肉。
宜秋殿的东西很多,但萧神爱却没打算带太多出去,毕竟是去旁处居住,父亲现在又是这幅情境,她不想惹人非议,只打算带几个箱笼即可。
窗外天光明媚,几只蝉仍在低低的鸣叫着,萧神爱指挥着人将衣物装进箱笼中。
清檀捧着个锦盒找了过来:“郡主,这个盒子搁在桌案上,可要带?”
萧神爱看去,是要去学堂收拾行囊时翻找出来的。她接过盒子转去了内书房。
从前看得匆忙,今日恰巧得了空闲,她倒是想一张张仔细看一遍。
内书房轩窗紧闭,几簇烛火点在屋中,散出几道幽幽的光。
萧神爱将那锦盒搁置在腿上,一张一张仔细翻看着。
每一封,落款都是伯昭。而日期在最后的那几封信,更是在追溯往昔,字里行间透露出关切之意。
萧神爱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又往下翻,却发现了不同的字迹。她自然识得,那是母亲的字迹。
写了好几封,内容大致差不离,且最后都有一句话:家宅和睦,莫要相扰。
很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疏离之意。
萧神爱一下子懵了。这几封最后的日期都是一样的,可见是同时写了数封,最后估摸是挑拣了一封送出去。余下的,便同那人送来的信笺一道,装在了一块儿。
或许是青葱年少时的一丁点回忆,又或许是想提醒自个,总归都没扔。萧神爱怀疑,父亲可能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信笺,否则早就付之一炬了。
信笺中母亲说的话,竟与她从前所构想的大不相同。
她蓦地将盖子盖上跑了出去,问道:“可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绮云望向她手中这个盒子,轻声问,“这是什么?郡主也是要带走吗?”
萧神爱神思飘忽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了,去帮我端一盆水过来。”
宫侍依言而去,不大一会就端了盆清水过来,萧神爱遣退众人,将信笺一张张浸在清水中。一旦接触了水,其上的字迹便开始模糊起来,纸张吸了水后亦开始肿胀,只需稍稍搅动,便可碎成渣滓。
这些东西,无论是留在东宫,还是带出去,她都觉得不妥当。
唯有碾碎成渣,不留一丝痕迹,她才能放心。
将东西都处置好后,她长舒口气,唤了绮云进来,让她将东西带下去处置。
离开前,她又去了趟崇政殿,在殿门前拜了三拜。萧晗始终未出来,却让林易给她拿了个盒子,揭开一看,里头装的尽是金叶子。
霍皇后将她安排在了承香殿旁的珠镜殿居住。
不大不小的殿宇,因着许久未住人的缘故,显出几分荒芜,但并不破败。
没过多久,从边关传来北庭军大破突厥,将其驱逐二百余里的战报。消息传至长安,便是中风多日的皇帝也罕见露了笑颜,艰难道了句大善。
因着这个缘故,突厥特意遣使前来大郑求和。
“听说因着这场战事,圣人身子骨都好了许多呢。”清檀端着个红漆托盘入内,轻声说了一句。
萧神爱正在作一幅画,还剩画中美人手中最后一片花瓣,闻言并未答话,正挑了挑眉稍:“那就好。”
见她专注看着那画,清檀顿时收了声,将盏中放了果丁的酥酪放下后,便静候在一旁等着,抬目打量屋中新换的茜色素绮帐子。
就在萧神爱将要描下最后一笔时,殿门却猛地被扣响,一道甜腻的声音在外响起:“神爱姐姐!!”
被这一阵响动,画偏了半寸。
萧神爱陡然变色,差点将那支画笔给掰成两段。这蠢货今天最好真有东西要说,否则她定然饶不了她。
得了允准后,萧玉露从外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神爱姐姐,你知道吗,那个突厥三王子今日想要求娶你,这可怎么办呀?!”
突厥三王子,便是此次前来求和的使者,前几日的宫宴上远远见过一面。
“这可怎么办呐,天呐!”
萧神爱嘴角一抽,抬目去看萧玉露的面色,果然,她脸上虽染着点焦急的神情,眼中却尽是幸灾乐祸。
“怎么回事呢?”萧神爱耐下性子问了一句。
本来见她扫过来那阴冷一眼时,萧玉露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此刻见她和颜悦色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忙道:“哎呀你不知道,今日那三王子说仰慕清河郡主,肯定是你太好看,所以他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知道啊。”萧神爱慢条斯理回道,在她怔愣的眼神中,她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我好看,不用你特意说的。”
萧玉露有些无语。她是没想到,都到这个关头了,这人竟还能这么不要脸!
不愧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