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的睡颜,齐邯蓦地想起萧衡从前曾对他说的,倘若谁想娶他妹妹,那必然是不许纳妾,也不许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非但如此,那家还得将她奉为珍宝,不许给她一丝一毫的委屈受,否则——他定要杀了妹夫。
倘若让她妹妹活得不痛快,且被那家人给欺负了,他说不准,还会赐死妹夫全家。
那时年幼,萧衡不单自个说说,还要拉着他也发誓,让他保证以后碰着这事儿,一定得帮他。
他拗不过萧衡,只得一边心底嫌弃他无聊,一边跟着他发了誓。
怀中人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胸膛上,齐邯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单她一个,已耗去了他政事以外的全部闲暇。
只这一个小磨人精都够他受的了,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想旁的事。
他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俯下身,轻柔地吻了吻少女如瀑的发丝,喃喃道:“桐桐。”
***
长安西郊,一群锦衣青年纵马驰骋于山林间,一手握缰绳,一手牵着猎犬,正追逐着四下逃窜的野兔。
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衣锦着绮,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物什随骏马疾驰而不断晃动,谈笑间带着飞扬的神采。
“喂,霍余!”有人扬声唤了一句,笑问道,“那清河郡主,当真倾心于你?”
霍余心下一慌,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挑眉回道:“是啊,怎么了?”
那人摇头失笑:“你这小子运气怎的这般好,郡主那般云端上的人物,也不知是怎么看上你的。”
在众人心中,萧神爱美得,就仿若画上的九天神女一般。
不少人最初都曾在心中惦念过她,后来没被她拿正眼瞧过,便暂时歇了这心思。
太子唯一的女儿,又是太孙的同胞妹妹,比许多公主都还珍贵些。
人家就算看不上他们,也是应该的。
“我家里本是不愿的,你们也知道她如今什么光景。”霍余轻叹一声,开始夸夸其谈,“只是我见那郡主实在倾慕我,心中过意不去,便打算应下了。”
霍皇后虽将他从宫里赶了出去,但没特意去说这个事,暂时还只在部分人中流传。而在场的许多人,家世并不如霍余,故而此事尚未传到他们耳中去。
只当霍余还是从前那个世家郎君、皇后侄孙。
另一人好奇问:“可我依稀记得,郡主和平凉侯定了亲,你打算让郡主如何嫁你?”
霍余面色一僵,随口道:“嘁,你们又不是不知,此次北庭同西突厥大战,平凉侯立下了多大的战功,如何还愿意娶她?也只有我才愿意接纳一二了。”
众人听罢,都道他是个有担当的。
聊过一阵后,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面前窜过。
霍余只觉得不像是野兔,再定睛一瞧,却又个毛绒绒的脑袋从树丛后探了出来。勾人的面庞加上无辜的眼睛,分明是只白狐。
他一下子振奋起来,不欲告诉旁人,只想自个先猎下这白狐后,再拿去众人面前炫耀,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他跑这么快作甚?”众人面面相觑。
这山林众人常来,也没什么危险,呆滞片刻后便由他去了,各自去猎各自的东西。
霍余一路追着,身下骏马虽是良驹,但那白狐常年生活在此,对地势极为熟悉。几番追赶之下,双方竟是势均力敌。
然白狐的体力终归有限,躲藏在枯黄灌木中喘气的间隙,霍余已驻马定神,挽弓搭箭对准那树丛间的一抹白色身影。
“铮——”
破空声传来,霍余看着手中尚未射出的箭矢,面色微变。
他都没透露任何消息,这是谁跑来跟他抢了?
情急之间,霍余猛地松开绷紧的弓弦,下一瞬却发现那箭矢并非冲着白狐,而是冲着——自己。
他偏头狼狈避开,再看向那灌木,白狐已经跑远了。因太过匆忙,方才射出的箭矢也偏了几寸,钉在地上,粘着羽毛的尾端尚在轻轻晃动着。
来不及多做思考,正当他回首要去找放箭之人,身下骏马却是因刚才那一遭受了惊,嘶鸣一声后,前蹄高高扬起。
霍余不得不双腿夹紧马肚,紧紧地贴在马背上,避免从马上仰倒下去。
后面的随从逐渐跟了上来,想要上前解救时,那骏马已迈开四蹄开始狂奔。
霍余唯有在京郊同人比试骑术时,才体验过这样的速度,他勒紧了缰绳,试图令骏马停下,却发现速度竟是愈发的快。
山间树丛茂密,枯枝败叶尤多,不时的有伸出的枝叶打在他身上、脸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手上已出现了几道口子,旁的地方无需看,也是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