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女——花下残棋
时间:2022-03-09 09:10:30

  打捞数日,未见踪影。

  初瞧见时,她只觉浑身血液尽消,喉间又仿佛有些腥甜,想要咳出些什么来。后来略略平复下来后,才察觉方才那阵当是幻觉。

  “你一直在吗?”她问。

  齐邯颔首:“我一直在。只要你想,我一直在的。”

  “这样啊。”萧神爱忽而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可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这是她头一次哭成这样,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原来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非但会浑身无力,甚至手脚也会有些微的僵硬。

  叫手炉暖了许久才见好。

  即便上次父亲被幽禁,她跪于九成宫御极殿外,也只是默默地跪着向众人告知父亲的冤屈。担心惹了厌烦,一声都不敢哭出来,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流。

  再后来在祖母面前的哭诉,她也要时刻注意仪态,只叫眼泪静静地淌着,鼻尖泛着一点红,这样方才能博取祖母的怜惜。

  因为她清楚祖母彼时也很烦乱,甚至自身难保,自个儿若是涕泗横流,必叫她厌烦。

  唯有如同小兽一般呜咽独泣,才能让祖母稍稍怜惜一些。果不其然,那般厌烦孩子的祖母,叫她留宿在了排云殿偏殿,每日过问她的病情,回京后又将她安排在珠镜殿。

  甚至她出降,也是祖母代替母亲蘸戒的。

  可是刚才瞧见齐邯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哭,没有来由的想哭。甚至一点都不想去考虑旁的事,只想跟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乖,不哭了。”看着她越流越多的眼泪,齐邯一下子就慌了神,可又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去架子上拿绢帕,却又被她给拽住衣襟不许走,只得拿衣袖去给她擦拭。

  所幸他今日送齐丹玉出阁穿了身朝服,内里制作中单的白绢十分柔软,轻柔的擦拭过她的面庞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萧神爱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呜咽道:“可是……可是我好难过啊……”

  阿耶被幽禁,已够叫她难受的,为何阿兄出海巡查珠池还会翻船呢?明明她听说珠池离岸边其实不远,浪大风疾,为何不能停靠至岸?

  “只是失踪了。”齐邯给她擦了许久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索性先叫她自个哭着,先捧着她僵麻的手细细暖着,轻声道,“不见踪影而已,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只是邸报还在路上。”

  萧神爱泪眼朦胧的仰头看他:“这样吗?”

  齐邯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是。我记着他是会浮水的,虽说海中凶险万分,奋力游回岸边,也是有可能的。”

  他轻轻拍着萧神爱的背,动作很轻柔,一下一下的触碰安抚下来了她的情绪,使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不久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待确认她睡着,齐邯将她鞋袜褪去,而后将人抱到榻上,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

  她最是好洁的,可他这回却不敢将她喊起来洗漱,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些了,要是这会子起身,恐怕又要闹上一次。

  在榻边陪了萧神爱一会,见她睡得沉,齐邯方才去拿那张纸条。看过数遍,他面色微沉,带了些冷凝之色。

  又侧首看了眼榻上昏睡的美人,他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趁着夜色去了外院书房。

  *****

  齐丹玉出阁后没多久,齐邯的调令便下来了。

  调令言明,遣其为秦州都督,摄陇西、天水、枹罕、金城、临洮五郡兵马等军事。

  秦州都督府虽只是下都督府,然其中临洮是边关重地,时刻要防范吐谷浑的侵扰,不可谓不险要。

  这份调令是圣人早已安排好的、在中书门下处有过存档,饶是如此,齐王取出来时也核对过好几次,才确认无误。

  齐王不得不感慨,自个父亲对齐邯这个幼年养于宫中的臣子,很是信任。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将临洮这样的重镇托付给他。

  齐邯接过调令,一脸凝重的谢恩,又问了圣人安。

  齐王清咳两声,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般的年纪圣人便托付此重任,可谓是大有可为啊!”

  齐邯同齐王道了声谢,又寒暄几句后,方才回府。他虽有所准备,知道此次调令所给的位置必定不低,却也没想到会是秦州都督。

  继父谢和是荆州大都督府的都督,如今竟是比他这个继子,只高了两阶。

  他资历尚浅,无论如何也不该坐上这个位置的,除非……圣人举目找不到可信任的人。

  想到圣人的病情,他面色沉重,便是步履也很是迟滞,仿佛灌了铅一般。

  回府后他没去往书房,而是先回了月华院。

  自从合浦王失踪的消息传来后,萧神爱很少出院门,偶尔看书调香,大部分时候都是呆坐着,往日喜爱收集的珠宝也没了兴趣。

  然而今日他甫一进屋,便见萧神爱手中捧着个装满珍珠的小匣子,眷恋而惊奇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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