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邯觑着萧神爱的面色,拿不准她此刻的心绪,不敢立马给出答复。
萧神爱将刚端起来的茶盏重重搁下,冷哼道:“叫他进来吧,你带着院子里的人先退下去,若无通传切勿入内。”
绮云虽诧异,却没有多问,行了个礼后转身下去,恭恭敬敬的将那军师给请了进来。
朝食种类虽多,分量却少,兼之齐邯是习武之人,待萧神爱用完后,他便风卷残云般扫荡完了剩下的。
食案上只剩了些残羹冷炙,萧衡入内后扫了眼,不禁低声道:“我也还未用朝食。”
萧神爱饮酥酪的动作倏地顿住,想不通这人怎的还有脸说的。
面前的青年还是这一两个月见到的样子,应当是易了容,脸上的短髭很有西域人的风格,或许是贴上去的。
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她淡声道:“军师这么有能耐的人,走哪儿都这么受欢迎,还缺我这一顿饭么?”
萧衡见着对面俩人坐在一块,再加上齐邯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便知他是将萧神爱给哄好了。
只怕待会还要一致来针对他。
“神爱。”萧衡脑海里回转过无数念头,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昨日也同你说过了,兹事体大,不想将你牵涉进来。”
萧神爱只觉得心口坠得慌,她拧着眉问道:“那、那你就看着我难受了这么久?况且齐邯现在都跟你绑一条船上了,我牵不牵涉进来,问题大吗?”
萧衡默了半晌,低声道:“嗯,是我没考虑到这一层,只顾着将你摘出去了。”
他这样平静的认错,反倒叫萧神爱心头怒意更盛。
她咬着牙问:“就算我不涉入其中,可你告诉我一声,说一句你还活着就这么难?”
将近一年的时间,哪怕希望愈发的渺茫,她也时常期许着阿兄真的只是失踪,而非外界传闻那般,葬身于深海鱼腹中。
为此,她一个不信佛道的人,甚至在寺中为他专点了灯,以作祈福之用。
在陇西听姜氏她们说起石窟佛像时,她还想着要不要开凿一窟,以阿兄的名义供养。
还是因着天水王骤然围困襄武,才打断了这个计划。
可她这样伤心之后,事实却又告诉她,阿兄并没有遇着什么困难,只是特意隐瞒,不想叫她知晓自个还活着的消息。
如此种种,怎能不叫她难受。
“神爱,是我思虑不周,没顾及你的感受。”萧衡又是认了个错,而后温声道,“你新婚时,我曾派人给你送过一匣珍珠,可有收到?”
纵然先前在心中反复想过多次,如今听正主在面前承认时,萧神爱仍是惊讶万分:“果然是你拿来的?那你怎的不告诉我,只是叫人悄悄放在窗台上了?”
萧衡回道:“本来给你写了张纸条,结果送珍珠的人忘了放,后来再想过来放,却进不来了。”
齐邯悄无声息的挪开视线,瞥向窗外伸出来的一枝红梅。
府中被人随意进出,他过后就下了令叫侍从严加防范,想来那人就是这么被挡在外面的。
清了清嗓子,齐邯起身道:“我尚有些事需得去一趟官署,得晚上才能回来。”
看着仍有些气鼓鼓的萧神爱,萧衡无奈道:“别生气了,都这么久过去了,你这小气包的性子还没改啊?”
“你才是小气包!”萧神爱瞪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也走吧,一会儿萦珠她们要来找我玩。”
知道她心里还憋着一股火气没消,萧衡想了想,轻声道:“别气了,我给你编个蚂蚱好不好?”
幼时阿兄惹了她生气,总是会去编一个蚂蚱来哄。为此,还被阿耶骂过不务正业。
萧神爱鼻尖有些酸涩,急忙别过脸,不想叫自个失态的样子被他看见。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呢,就知道拿这些哄骗我。”
听出她说话时带的鼻音,萧衡失笑:“怎的就不是小孩子了,嫁了人,不也一样没长大么?”
萧神爱不理他,低垂着眼皮赶客:“好了,我倦了,你也回去忙你的吧。”
话未说完,面前案几上已然放了个草编的蚂蚱,那惟妙惟肖的模样,连头顶的触须也灵动不已。
想来是先前就已经编好了,藏在袖子里带来的。
“瞧,蚂蚱都给你了。”萧衡冲她笑道,“一个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编几个。”
萧神爱戳了下面前草蚂蚱,抽抽鼻子:“不够,十个也不够,要二十个。”
萧衡起了身,眸中流转过几分笑意:“那可说好了,二十个蚂蚱,可就不许生气了。”
蓦地想到了什么,萧神爱忙道:“不许叫别人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