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晗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打颤,好半晌才喘了口气,茶盏被重重搁置在桌案上,水花差点溅出来。
“他还没回来?”萧晗拧着眉头问。
萧衡正在灌茶水,没有时间搭理他,忍了好一会儿,萧晗终是按捺不住的骂道:“这小子也太过分了些!”
抽出空放下手中石青釉杯盏,萧衡终是稍稍回过神,喘着气回道:“行了行了,他是在官署,又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地儿,我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今日事发突然,萧神爱忽的比预估的提前了两日发动,萧晗自知怪不到女婿头上,然而俩人这会儿碍于不能暴露身份不得往月华院去,只能在这儿干着急,少不得头一个想拿他发作。
坐了好半晌了已经,萧晗觉得坐得难受,转而站起身背着手绕圈走。
萧衡看着头疼:“阿耶你别走了,你绕得我头晕。”
萧晗没说话,自顾自的走着,却是垂首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极尽阴沉,锐利的眉眼折射出暗芒,萧衡心头一滞,突的觉出自个可能会遭殃的意思。
“阿耶。”萧衡干笑了几声,“我也就是……说说……说说。”
齐邯一路从官署赶回来,连马都没栓,几乎是疯了似的冲进了月华院。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径直往里闯去,一身的杀伐之气,冷肃的面色众人来不及阻拦,叫他一路踏入了主屋,又要朝着产房走去。
屋中人似有所感,在他踏入产房的一刹那,孩子的哭声突的就响了起来。
几个稳婆从身旁婢子们的眼神中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对视一眼后抱着孩子上前打算给他瞧瞧,孰料齐邯直接奔向了榻旁,在榻边半蹲下身子,握着萧神爱的手唤:“桐桐,我回来了。”
萧神爱一身的狼狈,初秋的日子被汗洇湿了身子,浑身都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勉强应了一声:“嗯。”
声音如猫儿轻吟,齐邯还未来得及有所回应,萧神爱便沉沉阖上双眸睡了过去。
齐邯在榻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至腿脚都有些酸麻,方才直起了身子,却是转向侍女吩咐道:“去打些温水过来,给郡主擦洗身子。”
稳婆们都是过来人,接生过无数孩子,也见过无数贵妇人们生产时的情境。
生孩子总归是一个狼狈的过程,夫家纵使因为诞育了孩子千夸万夸,到底是有所忌讳。
也有不嫌产房污秽进来作陪的丈夫,更有瞧见妻子这般模样后被骇得面如土色、数月不敢往她房中垮的。
热水都是一直备着的,侍女很快端了一盆上来。
众人以为齐邯是想叫侍女给郡主擦洗,然而他却是将众人都遣退了下去。稳婆抱着那新出生的孩子退下时,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竟是见着那杀伐果决的平凉侯挽起衣袖,亲自拧了帕子要替妻子擦拭身子。
第90章 .西西“代圣人下诏晋我为太尉。”……
及至天光破晓,一轮霜色的弯月如钩,摇摇欲坠的挂在半空中。
从昨日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萧神爱再睡不下去,自个迷迷糊糊地睁了眼。身旁温暖的气息似乎能抚慰人心,她便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孰料这一动弹,身上便是一阵撕裂的疼传来,她下意识的蹙了眉头,嘟囔道:“疼……”
忍耐了一会儿,那股子难受劲还没完全消下去,一双桃花眸里迅速聚集了水雾,小声抽噎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张口模糊地喊:“齐邯,我难受……”
昨日替萧神爱擦洗过身子后,齐邯本就是在她身畔和衣而卧,听了这一道带着些哽咽的声音,他立刻被惊醒,随即翻身坐了起来,倾身去看里侧的妻子。
榻上美人瑟瑟的试图将自个蜷缩起来,却又因身上传来的疼痛而不敢轻易动弹,两道连娟眉微蹙,在眉心拧出一道惹人心碎的痕迹。
齐邯面色陡变,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几乎是将她捧在了怀里,压低声音问道:“桐桐,怎么了?哪儿难受?”
本来还没怎么样的,然萧神爱一听到他的声音后,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逐渐由低声呜咽转为啜泣,抽抽搭搭地说:“我不知道,我、我哪儿……哪儿都难受。”
齐邯急得青筋都迸了起来,垂首安抚般的亲亲她的眼尾,轻声道:“我去唤医士过来好不好?”
萧神爱不许他去,两手扯着他的衣袖道:“不要。”
齐邯被她磨得没了法子,连忙哄道:“好好好,咱们不叫医士,先喝些水好不好?”
榻上美人阖目枕着紫绮隐囊,因失血过多的缘故,一张原本浓艳摄人的面庞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眉心亦是轻拧着的。
躺了好半晌,她终是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