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邯。”萧神爱百无聊赖的抠着他衣襟上的暗纹,声音轻柔,“你从哪儿学坏啦?”
齐邯侧首,不动声色的望着怀中少女。
萧神爱往日都是直呼他齐邯的。若是撒娇时,则会喊他哥哥,倘若不高兴了,则是连名字都懒得喊一声。
却极少唤他的表字。
俩人之间已经够亲密了,甚至连太子都默许了此事,可他犹嫌不够,妄图索取更多。
他捻了下少女的指尖:“桐桐告诉我,哪里坏了?”
哪里坏?还需她告诉吗?
萧神爱怔了一下,旋即又耳根子发烫:“你…你哪里都…都…”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她听了便心尖发颤。
看着她羞恼的模样,齐邯不忍再步步逼迫,只笑了几声,将人往怀里带了几分。
出城后,齐邯一面给她剥核桃,一面问起了今日学堂里的事。
“听说是打起来了,可有伤到你?”齐邯问。
萧神爱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呢,是弘文馆那边闹的,就是打得太可怕了些。”她神色略有怔忡,掐了下指尖,似是惊魂未定。
齐邯眉宇微拢。
弘文馆里具是皇室亲眷。虽夫子都是顶好的,勤恳读书的也多,但里头的浪荡纨绔还是数不胜数。每日除了招猫逗狗,似乎没什么旁的事做。
又或是合起伙来作弄人。
齐邯从前养在宫禁,一开始就是被安排在弘文馆进学,很清楚里头是什么情况。
他刚去时,馆中不少人看不惯他,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齐邯至今都记得,有一人曾以袖掩面,拒绝与他同桌:“他身上带孝,跟他一块儿会过了晦气。”
他直接将那人提着领子揍了一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殴打。
彼时他父亲新丧不过三月,皇帝怜惜,朝臣舆论也偏颇,非但没有任何惩处,反倒是将那人赶回了家中。
至于那人后来如何,齐邯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被皇帝不留情面从弘文馆赶回去,只怕已经被家族放弃了。
齐邯很清楚,依靠皇帝的怜惜,是最不牢靠的。帝王情绪多变,那点子怜惜,转瞬就会化为乌有。
想让人敬他,唯有先让人畏他、惧他。
再后来,他每一样都是翘楚,是馆中众人难望项背的存在。弘文馆无人再敢轻视他、欺辱他,全都对他毕恭毕敬,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只因他们不但读书读不过,就连最擅长的打架闹事,在齐邯面前也仿佛只是过家家。
校场演练,他很轻易的便能以一敌多,将他们揍得找不着北。他纵然也浑身是伤,但那浑身的煞气、还有眸子里的阴翳,能骇得人夜半惊醒。
然在皇城这样肃穆的地方,弘文馆那群人再顽劣,也极少发生斗殴。
齐邯蹙了蹙眉,轻声问:“是何人在闹事?”
“啊,他们全都打起来了。”萧神爱掰了掰手指,竟是想不出没参与的人,“先是我小叔打了霍余几拳,六叔家的哥哥去给霍余帮忙,后来人就越来越多。”
齐邯握着她的手,轻声问:“是霍余得罪了越王?”越王那暴躁性子,又是被宠惯了的幼子,上头的兄姐都能当他爷娘了。能跟人打起来,倒也不奇怪。
一听他提起这个,萧神爱噌地就窜上来了几分委屈。
她揪了揪绦带,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开始告状:“霍余欺负我!”
齐邯剥核桃的动作一顿,却听她又道:“我告诉了我小叔,他气不过,就将霍余给打了。然后……”她摊了摊手,“然后就是这样了。”
齐邯知道越王同她关系一向不错,会为了她打架,实属常理。
“霍余如何欺负你了?”齐邯声音轻柔的问她,只是那语气里头,却隐隐夹杂着几分怒意。
萧神爱将宫绦揉皱成了一团,委屈到眼眶都红了圈,小声说:“他用角球扔我,还在背后拿我取笑。”
齐邯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眸中敛着戾气,手掌微一用力,一颗山核桃顷刻间粉碎。他冷声道:“此獠,太过放肆。”
“还好啦,反正我也拿角球砸了他。”萧神爱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看着还挺疼的诶。”
还是一击即中!
看来她前段日子苦练投壶,真是没白费功夫啊!
核桃肉堆了满满一盘子,精白的细腻瓷盏衬着琥珀色的核桃肉,极为赏心悦目。
他剥好了,萧神爱却又嫌太硬了,硌得牙疼。
她刚才说想吃核桃,不过是在闹而已。齐邯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只笑了笑,将那碟子核桃肉收到一旁,以备她待会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