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我……”齐邯喉结上下滚动了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初,他以为太子已经同她说过了。
后来他想单独再同她说一遍。堪堪起了个头的时候,少女迫不及待的说了声知道了,便跑了去玩。
他以为她是害羞,不敢听他说。
这些日子少女面对他时的温柔体贴,还有娇气挑剔,比以往更甚。
这更让他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此事。
甚至还窃喜,萧神爱应当也是满意俩人的亲事的,否则不会对他愈发亲昵。
“不要生气。”心中思绪万千,最后他却只说得出来这四个字。
萧神爱却气得拿书砸了他一下,面色微愠:“我为何不能生气啊?”
齐邯看了她半晌,艰难道:“桐桐,我以为殿下已经告诉过你了。”
萧神爱更气了,将书重重扔在桌案上,砚台里残存的墨汁都跟着一颤:“我阿耶也是这么说的!”
这是她更气的地方。
本来很恼怒,然在看到阿耶略显疲惫的神情时,却又咽了回去。面对那些同游太液池的小贵女,她更不可能发火,毕竟这事儿跟人家毫无干系。
对着宫侍为了这种事发脾气,又显得傻里傻气。
她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回来时心里窝着一团火,直到见到那脸上带笑、春风得意的齐邯时,终于有了发泄的地儿。
也只有他,能让她将这团火,给完完整整的发出来。
满腔的火气都朝着齐邯倾泻了过去,萧神爱冷哼道:“糊弄鬼去吧你们!”
齐邯现在很慌,慌到手足无措。
身子僵在那,许久都动弹不得,他哑着声开口:“桐桐,对不起,我……”
话说到一半,又语塞。
萧神爱抿着唇不答话,眼睛盯着桌案上摊开的功课,心绪更加的烦乱。
“都怪我没有主动告诉你。”齐邯低着头认错,软着声音哄她,“不该以为殿下告诉过你,就不对你说了。”
“这件事,我该单独再对你说一遍的。”
萧神爱掀了掀眼皮,没吭声。
齐邯道了无数遍歉,又郑重道:“待到下回,我一定先提前告诉你一声,可好?”
“哟,还有下回呢?”萧神爱终于肯抬眼看他了,扯着唇角,阴阳怪气道,“平凉侯这是准备问几个人的名啊?”
齐邯一噎,只得又辩解:“只有你,没有别人了,我是说后面的纳吉等礼。”
萧神爱轻哼了一声,开始低头看自个刚染好的丹蔻。
齐邯站在她身边,就仿佛一座高大巍峨的山。
所幸已是傍晚,他站的位置挡不住什么光亮。
却仍觉得压迫。
“桐桐,那我再同你说一次可好?”思量许久,齐邯犹豫着问了出来。
问出口后,他心中便有些忐忑,担心她不会答应。
毕竟这件事上,她确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耐着性子哄了数遍、问了数遍,萧神爱方才抽抽噎噎的应了:“好、好啊。”
莫大的喜悦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笼罩住,齐邯心里不受控制的雀跃,僵了许久,略微睁大了眼看他。
见他呆在那半晌都没什么动静,萧神爱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不愿意可以不说的,不用哄完我又后悔。”
齐邯猛地回过了神,柔声安抚:“愿意的,桐桐。我愿意的。”
他又同她说了一遍,将要委托谢相来东宫纳采的消息。
萧神爱沉默良久,方才不情不愿道:“哦。”
她百无聊赖的玩了会手指,火气发出来后,她心里舒坦多了,看他也顺眼了许多。
待心里最后一点怒意消散,只剩几分郁郁时,她飞快抬眼看了看齐邯,哼道:“那你这会子过来干什么?”
因刚刚哭过,面容带了些雨后桃花的靡丽之色,出口的声音又娇又软,惹人爱怜。
齐邯眉眼一寸寸柔和,将搁置在案几上的食盒盖打开,从中取出了一碟艳红如宝石的樱桃,果肉上还挂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