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行宫建在天台山的半山腰上,气候凉爽适宜,风景也十分之好。
但也因建在山上,周围是很荒凉的,半点也没有长安城的热闹。
待久了,难免也觉得枯燥无味。
假若此次避暑阿耶去,而她不去的话,那整个东宫,岂不就是她的天下了!!
萧神爱越想越兴奋,径直摆了摆手:“你自个去吧,我不去!”
她的昂着头,不知为何,神色竟还带了几分骄傲。
散学后,有不少人来找她问去行宫避暑的事儿,连卢萦珠都缠着她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萧神爱的口径很统一:就是不去!
踏着明艳的日光,她缓步出了学堂。
路过那株榆树时,明知是没有人的,却仍是下意识侧首望了一眼。
万一呢。
她一路晃哒回了东宫,今日的功课有些多,打算先回去做一点再用午食。
还没走几步路,却被面前的林易给拦住了脚步,让她去崇政殿用饭。
想着那么多未完成的功课,她心情很沉重,步伐也是慢悠悠拖过去的。到了偏殿坐下后,她问道:“阿耶,今日怎么这么早用饭啊?”
“嗯,早些用了,我下午还需去往紫宸殿议事。”萧晗轻声答了她的问题,让人舀了一勺玉带羹过去,“近日在学堂累不累?”
萧神爱拿汤匙搅拌着汤羹,茫然的仰头看他:“不累啊。”不仅不累,还比从前轻松多了呢!
以前先生们一次只教她一个,半点旁的心思都不敢有。
而现在先生们教那么多学生,她在底下偷摸干点什么,或是发个呆的,别提多快乐了!!
萧晗咬了口莲房鱼包,眉宇轻拢,不动声色问道:“昨日我怎么听你二叔家的五娘对你祖母说,在女学太过辛劳了。”
萧神爱撇撇嘴:“她有什么累的,就是活儿干少了,让她磨个墨都要命似的。”
“你让她给你磨墨?”萧晗眉头青筋跳动,忽然觉得太阳穴抽抽的疼,一双普通的酸枝木食箸似有千钧重,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自愿的?”
自个亲生的,能不了解么。
在萧晗眼中,此事大抵是她威逼利诱的。
虽说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但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干不出这事。
接收到父亲怀疑的眼神,萧神爱立马就炸了。
她放下汤匙,振声道:“阿耶你什么意思呀!她不是自愿的,难道是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吗?!”
小少女用力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喃喃道:“阿耶,我真没想到,原来我在你眼里竟是这种人,天呐!”
萧晗:“……”
他一时语塞,见她气呼呼的坐在那,无奈道:“没有,只是觉得此事有些……”他还是觉得很匪夷所思。
女学不允许带婢子进学堂,他本以为女儿刚去会不习惯,少不得要同自己闹上几次。
都已经想好了说教的话、连哄她的小礼物都备好了,哪知道人家在里头混得如鱼得水。
萧晗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原先打算让她去女学能好好历练一番的,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历练谁。
“那她为何愿意帮你?”萧晗问她。
萧神爱哼了一声,略有些烦躁:“我借她抄了那么多功课,她能不自愿吗!”
虽说那日在祖母面前顺手帮了她一回,然单凭一纸书券,怎么可能让萧玉露乖乖听话这么久。
还不是因为萧玉露得求着她抄功课。
求人么,那自然是得有点求人的样子,譬如帮她研墨、收拾等这种小事,她相信萧玉露是很乐意做的啦。
这都是她自愿的,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萧晗沉默良久。
他读了十几年书,头一回知道还能这样,此时此刻,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梧子,你借她抄功课,不是在帮她。”萧晗想了想,苦口婆心劝道,“这般是在害她,长此以往下去,她只会愈发的不学无术。”
萧神爱迷茫道:“啊?我没想帮她啊。”她帮萧玉露干嘛呀,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怔了片刻,她又喜滋滋地说,“原来这样就是在害她啊,这么简单,那我以后可得多借她抄抄了!”
萧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