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落在软榻上的那一刻,便翻过身来,定定地盯着站在面前的成言,她如今臂膝顶在塌身,半倚着软榻,还需抬头望着成言,才能把成言眸中的神色,尽入眼中。
她盯着成言眼眸中的那抹暗色,实在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做些什么,还有他方才口中所言的老学究,若她没听错的话,此话他居然用以指她。
究竟谁才是那个老学究,善蹈常袭故之人,如今倒是会颠倒黑白,一派胡言。
阿瑜这般暗想之时,到底还是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与之一言一辞中,和以往相比,已是大有不同。
软榻上的人儿,她还不知道自己这副姿态,是多么的惑人,香肩斜斜而露,那身上裹着的里衣,挡着那柳腰。
可不过是朦朦胧胧,薄薄的里衣挂在身上,却遮不住那如白瓷般的肌肤,雪藕般的枕臂,细削纤纤的玉色。
仅是这般瞧着,这佳景便让生出浑念,甚是想以心中急色,一展所愿。
颤巍巍的兔儿带着水色,沾湿了那雪白的薄薄一层,玉珠子就那般透在上头。
成言明晃晃的看着,那眸中的暗色愈发的深,好似要把眼前这人儿的好颜色,如数揽入。
阿瑜被这般瞧着,便觉得哪处不对劲,顺着成言的视线,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随之,她面容旋即红了一片,当然,这面上泛起的红意,不单单是赧然,更是被成言这番行径给气得涨红了起来。
她转而背过身去,慌乱地把那随意裹在身上的寝衣给理好,忙着穿好之际,很快便拾掇得着在了身上。这半遮半掩下,若有芒刺在背,阿瑜把那件已是半湿的寝衣贴身而穿了。
成言就如此瞧着她这自欺欺人之举,虽有丝郁气,可却似笑非笑地对着眼前的人儿,开口说道:“你身上哪处我没瞧过,何必与我若离若即?”
还不等阿瑜说什么,便又听他说道:“每当你隐约其辞之时,因着你这迷离徜仿的性子,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言辞中还偏偏生出了些许挫败。
可真是其道亡繇,其道无由啊。
“画里真真,蜉蝣撼树,人世之事亦犹是,待你能知我话中之意,便能了然你我之间若想坦诚相待,不过是系风捕景,而若想不存芥蒂,这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你言之我多含糊其辞,可你又何尝不是?”
阿瑜曲着膝盖坐在榻上,双臂环着身子,低埋着头,掩去面上的复杂之色,寂然地说道。
如今的成言,虽没有前世那般,难以靠近,难以相处,可那骨子里的疏离,仍是怎么都抹不去的,纵然近来,对她千好万好,可这皆不是她想要的。
说到底,薄情之人,又怎能乞求他变得如她所想的那般,当下她亦是不会主动妄求让他放她走。
只因她知成言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可若是她似前世那般,得之一死,或许还能离开成国公府。但这于她而言,便是最大的难处,定是万万行不通,人只有活着,才能有盼头。
且不说前世的枉死,让她已生出了怨念。当下的这一世,她更得好好活着才是。毕竟她还有那么多前世没来得及要办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成言听得这一番话,心头没由头的燥闷,在眼前这人儿处,他早已不懂得何为冷静自恃,还有这劳什子的画里真真,系风捕影,他此时此刻只想堵住她的嘴,让她什么都说不了。
这般想着之时,成言俯身而下,朝着阿瑜颔首而藏着的菡萏面去。可这却远远不够,仿若是和他作对一般,怎么都不得其法,人儿的面容深深的埋在了膝间,让他无法捉住。
眸中的暗色越发的深,身上隐着的气息也越发的重,成言耐不住心头所想,执手掐着阿瑜的下颌角,逼着阿瑜抬头看向他,他直勾勾地盯着这黯然神伤的人儿。
似是看不懂她眸中之意,可仅仅是这般瞧着,便让成言心中不甚好受,他左手捏着阿瑜的下颚,颤着右手伸了出去,暗叹一声后,缓缓地覆上了那双眼眸。
成言能感觉到手心有长睫扫过,那似痒非痒的滋味,挠得他眼中泛波。可终归到底,方才阿瑜所言的那番话,还是让他面染愠色,随之忍不住直言说道。
“如此说来,你与我之间,是因你心存芥蒂,才无法得之坦诚,故而我们才会走到这番境地,你不言,我不语,便横生误会,你不知我心中情意,我不懂你心中所想。”
言辞之中,成言全然把存有芥蒂一事,撇的一干二净,他委实不会承认自己有何过错,是眼前的人儿,搅乱了一池春水,在他深陷之时,猛然抽身,留他一人,终不得解。
第83章 攒眉蹙额
话音一落,成言便覆着阿瑜的眸子,倚着她的身子,徐徐倾身压了下去,薄唇贴着她的面颊,满是缠眷,若是阿瑜的眼眸没被覆着的话,便能看见里头充斥着暗涌,不似往常的平静。
既然能在她口中,听到不似作伪的关切之言,虽不是直言相问于他,可有这份心,便已足够,这是不是在她心中,其实已然留有他的一席之地,只不过因之种种,她才被迷障遮了眼,这样看来,让她心存芥蒂的,他皆要弄清缘由。
想来,只有这般,也就不存有那系风捕影之说。
阿瑜此时被蒙住了双眸,眼前不见光亮,但她能察觉到,成言仅仅是倾覆了上来,并未做出何不当之举来。随之,她藏起了浑身的尖刺,倒也不把旁人扎的满身都是伤。
松懈之际,她暗暗走神儿,想着他方才所言的那些话,不免失笑,可这笑意,她可得好好掩得严严实实,她笑他的荒谬,笑他不自知,笑他不知前世之事,便能随意断言之。
她与成言二人之间,所存在的芥蒂,哪有他所言的那般简单,隔着的可不仅是她一人所知的五年,还是前世那个痴人儿,及笄伴在他的身侧,什么都不敢去多想,抛弃了骨子里留存的骄傲,为了他那般一个冷心冷情之人,任人践踏,丧命于那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