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大人后知后觉,抬起头来,死死得盯着成言。
他被绑在架子上,用力地挣扎着,却无力挣脱,扯着喉咙喊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寻得到——”
……
春去秋来,三年过去了。
阿瑜当年求着陆子良帮她,而陆子良做事,远比她想的稳妥,既然圣上下的密旨,是要烧死再染病的人,那他正好借着此事,让车夫和马车一同被火烧的精光。
圣上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残暴之举,二皇子自是想办的不留话柄。而城外的庄子附近正好有一处悬崖,他本意是命人做出马车失控,坠崖之状,而马车里的人,暗地里杀了再焚之。
陆子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寻了京都中一处荒宅,放了一把火进去,等火势一大,赶着装着车夫的马车,冲进了火里,他从火中脱身之时,被火围困,生死之际,出来后却被发现熏坏了嗓子,自此说话声都是沙哑的了。
火烧起来,邻里看见一辆马车冲了进去,大喊着:“走水了,救人。”
而后,大火愈燃愈烈,把那处荒宅烧成了一片废墟,马车里的人,在旁人眼中,更是烧成了灰烬,终究没能救出来,问声而来的官员也紧跟着去查,今日冲进火里的马车究竟是怎么回事。
邻里对着废墟叹气,唏嘘不已。
陆子良把此事办完,阿瑜念及还生着重病的霜儿,若是把霜儿留在京都,她实在是怕露出破绽来,可若是把霜儿带到身边,她无论如何,仍是成国公府的丫鬟。
见之,陆子良劝她把霜儿带上,那会儿,他放心不下阿瑜一人往江南去,但也来不及去找一个能服侍她的人,既然有相识的丫鬟,用了便是,等到了江南,还怕养不熟这个丫鬟。
阿瑜到了江南以后,本想着过段时日,便赶去澧州。
天不遂人愿,在江南还没待上几日,身体终究是受不住劳累,病倒在榻,请了大夫后,才发现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子。
第110章 罔水行舟
算着日子,也就是荒唐一梦的那夜,除了那日,其他时候,她都再三避着行那档子事,想着是错不了,可她明明吃了避子丸的,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月身子?
当时,大夫见她脸色不佳,还生出疑虑,再三问道会不会诊错,大夫瞬即吹胡子瞪眼地怒言道,说她瞧不上他的医术,就另请旁人看诊,区区滑脉,他一探便知,又有何故会诊错。
滑脉,阿瑜躺在榻上,躺了一整日,不吃不喝,霜儿见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床榻前一个劲地劝她,还一边抹着眼泪,她在成国公府做了十几年的奴婢,只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听主子的吩咐。
到了江南以后,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瑜姑娘跑到江南来,一个如此没有主见的丫鬟,阿瑜觉得极好掌控,可也头疼的很,霜儿在一侧哭得她心烦意乱。
腹中的孩子,是成言的,可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成国公府,摆脱了成言,这平白再弄出一个羁绊,无法割舍。于她,于成言,都是不好的。她本想狠狠心,让大夫开一副落胎药。
可血浓于水,腹中的孩子,也不只是流着成言的血,还有她的血,也许是病中之人的性子比往日更加柔软,她心中有了一丝犹豫后,便越发不敢说出要落胎的话来。
“娘。”一声清脆的叫唤,让阿瑜回过神来,她看着站在床榻上,等着她穿衣裳的软团子,脸上不由得全是笑意。
眼前这个软绵绵的团子,是她养了两年多,才养得胖乎乎的了,实在是把他生下来时,他就瘦瘦小小的一团,瞧着可伶极了,连稳婆见了,都说恐怕是养不活了。
古语有云,七活八不活,阿瑜怀着他的时候,就忙着在江南扎稳脚跟,拿着一直藏着的五百两,用来置办了一处铺子,白日里,她与霜儿就在铺子里,招呼生意,而夜里,就在铺子后院歇下。
五百两,说少也不少,可说多也不多,她支棱不起首饰铺子那等烧银钱的生意,退而求其次,仍是选了做女子的生意,寻常只要招呼一些姑娘,不管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还是家中富余的女子,都需要脸上涂抹的胭脂。
开一胭脂铺子,自制胭脂,或是找些货源,也能够撑起主顾的需求,阿瑜经营着铺子,不说每日都能进项,但也没有坐吃山空。
霜儿虽是没有主见,但阿瑜一旦吩咐她去做什么事情,她倒也能给她搭搭手。可两个姑娘家,经营着一个铺子,前前后后要忙许多事情。
阿瑜为生计发愁,为该不该留下腹中婴孩而犹豫,她想了许久,终归是不忍心,却也没想着一定要留下来,她当时也是没出息的很,便想听天由命,由老天决定。
大夫给她诊脉时,说过她脉象不稳,静养为佳,她病好之后,怀着他,也未曾听从大夫的话。
但腹中的婴孩,甚是顽强,在她腹中乖乖的待了八个月,因着铺子里头有人闹事,推搡之际,她被人推得倒在了地上,当即就见了血,她疼了整整一夜,难产生下了他。
八月而生,没足月就生下的婴孩,本就比寻常孩子更容易夭折,况且他生下来时,小小的和只猫儿一般,哭闹的声音也轻轻的,就像是养不了多久,便会断气了似的。
阿瑜拼着命把他生了下来,看着他被憋得通红的小脸,不禁泪流满面,在听到稳婆的那番话后,她心中骤然生出了害怕,养不活,怎么会养不活,她既然把他生下来了,他就该平平安安活着。任谁要把他夺走,那都不成。
她不仅要把他养的好好的,还要养的白白胖胖的,看他一日一日地长大。
“娘,舟舟三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
“可以不戴虎头帽了吗?”站在床榻上的小团子,趁机趴在阿瑜的身上,赖在她的怀中蹭了蹭,稚嫩的嗓音软糯糯的,胖乎乎的男娃娃,说起话来,一溜一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