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大夫说她会自己上药的时候,他只觉得她还算懂事,没怎么往心里去。
后边儿又知道她还识字,不像是一般的流□□子,好似说过还会唱曲儿,只是他没听过,兴趣不大。今天晚上又见到了她的一项新本事,还会杀人,薛烬没察觉自己嘴角微微往上扬着,有点儿意思。
江霜寒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他既然这么说了,她便没有推辞,那药箱里面要用的药膏物什一应皆全,显然是大夫提早准备好了的。
她先找到烈酒,北地酒浊,虽看清洗伤口,却不知会不会加重伤口,江霜寒看着他肩膀外层被泡得发白的伤处,一时间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薛烬久等不到身后人的动作,正待转身看她,便觉得辣酒刺激着伤口,他肩膀下意识跟着颤了一下,愣是一声都没出。除过一开始的犹豫,江霜寒动作很利落,清洗,小心擦拭,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从她的方向可以看到他额上的汗。
烈酒的刺激味道在营帐当中不断发散,熏得人脑袋发胀。
这个过程中,江霜寒没说话,薛烬也一声不吭,两人陷入各自的情绪当中。
江霜寒动作停下来之后,薛烬下意识伸手拉住她原本想要离开的那只手,纤纤玉手,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几乎是自然地转身,期待看到自己心中念着的那个人。
那张和记忆当中相差无几的脸此时正低着,脸上是两行清泪,目光也像她,只是那鼻梁上的痣实在碍眼。
他近乎强硬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不满意道:“哭什么?”
即便是薛烬也不得不承认,纵然她那颗痣惹得他心烦,可是看到这样梨花带雨的一幕,他的心头升起了燥意。
江霜寒被迫对上他凶狠的目光,可是她生不出一丝怯意,眼中全然是无怨无悔的钟情,面颊染上了酡色,她在这种时候一向很少说话,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切不言而喻。
薛烬骂了句“欠操”就将人扯进了自己怀里,肌肤相贴,他才发现不对劲,她身上异常热,目光也沾着一丝混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爱意,那爱意更浓了一些。
他懒得去想别的事情,人在他怀里了,比寻常还要催情。
她身体发烫,给他的回应也不多,但薛烬却格外满足,他最后将手落在她的鼻梁之上,轻唤:“卿卿。”
薛烬直到第二日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只觉得她今日起得格外晚些,还是池山来了之后才发觉蹊跷。
池山今天原本是来找薛烬的,他来主营找薛烬大大咧咧惯了,掀了帘子就往里面闯,等再要往里头去的时候被薛烬拦住了,才意识到不对来。
他下意识只觉得,薛烬回来了,他便可以直接往里头去了,全然忘了现在已经多了一个江霜寒的存在。
直到被薛烬拦住,池山才挠了挠头:“江姑娘还没醒啊?”
薛烬抬眼看了池山一眼。
池山跟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样,他瞳孔震惊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你这也太渣了!人都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还为你受了苦,你竟然连人名字都不知道?”
薛烬被噎了一下,冷脸反问道:“有必要吗?”
池山停住了,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反正江霜寒不过是为了他存在,是为了他念着卿卿存在的,她叫卿卿最好,叫别的什么也无所谓。
“不对,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没起来吗?”池山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他看着眼前的薛烬,表情暧昧地挑了挑眉。
薛烬没注意他的多余表情,池山这么一说,让他想起来个昨天晚上自己忽略了的问题,他停下手下的动作,又往里面走。
床上的人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嘴唇发白,还在沉睡着。
池山就站在外头,听见薛烬喊江霜寒的声音:“卿卿?卿卿!”他面无表情在心里骂了一句渣男。
翁贤先生还没探脉,只看了人的脸色之后便黑了脸,这老先生平时也是怕薛烬的,但是一到医病这种大事上面半点儿不马虎,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教训:“这人都烧了一晚上了你还又是淋雨又是折腾的,昨天晚上特地让厨子熬的姜汤你不喝便罢了,她一个女子身娇体弱的,现下是烧过了头,要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大将军你就可以直接给这姑娘收尸了。”
薛烬沉着脸看着江霜寒一言不发。
池山瞥了一眼黑着脸的薛烬,在一边儿干着急:“不是,先生您晚些再教训,这人这会儿还有得救吧?”
他们军营中就没有来过女子,自知北地苦寒,女子体弱,再染了病,要给人养好确实是件难事儿。
大夫因着池山这一句话,直接将怒火全对准了池山,冲人吹胡子瞪眼:“我已经叫人去熬药了,喝了汤药以后,约莫晚上就能醒来了,醒来后你们可仔细些,别让人见了冷风。”
说完这番话,翁贤先生看都没看两个人,直接转身出去了。池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想喊他,要留下他做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大夫留在这儿能安心。
翁贤先生没离开多大一会儿就又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池山下意识就伸手去接,结果被身后的人抢先了一步。
他反应过来,讪讪收回了手。
薛烬将手上端着那碗汤药,走到床边讲江霜寒扶起来半搂在怀里,生硬地喂她喝药。
池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始终喂不进去,索性又往跟前走了两步,知道这位大将军就没这么照顾过人:“你行不行啊?不然还是我来吧。”
薛烬没理他,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轻晃着江霜寒的肩膀在耳边叫她:“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