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大张旗鼓,马蹄声震得黄沙飞扬,薛烬好像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
如果不是江霜寒见过了他身后的重伤,她会真的以为薛烬和狄人达成了什么约定。
不然,狄人怎么会千军万马踏黄土逆城池而来,只为了简单地跟薛烬说一句:“薛大将军,我们等着你的下一次到来。”
狄人的最前方,是个大胡子的大块头,狄人曾经很多年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是以看着也格外粗野,江霜寒只随意扫了一眼,分明薛烬已经算是大燕里面比较高大的身量,但那个戎人看起来是两个薛烬加起来的分量,魁梧这一词好像就是为狄人创造的。
两军对立,威方的杀气凛凛,目光率先看向的却不是薛烬,而是骑马停在薛烬身边的女子,狄人不爱浅色,太寡淡,但这寡淡的颜色遮不住那小娘子的曼妙,他眼睛直了一瞬。
薛烬漫不经心地腰间的长刀划了个半圆,泛着冷光的刀刃生生地将威方的视线拦截。
威方收回视线看向薛烬,语气狂妄自信:“薛大将军上阵竟然也带女人,期望下次我还能见到你。”他说话的时候看的是薛烬,话里分明是说江霜寒。
他挺期待这个大燕小娘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的,他喜欢看美人儿笑,更喜欢看见她们哭。
然而江霜寒头都没有抬,这种两军对峙的局面,好似根本不能影响到她。
要是平时的时候,江霜寒的目光其实是会放在薛烬的身上的,眼下她知道他有事情要忙,所以格外乖巧,尽管“乖巧”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她实在不太合适。
薛烬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唇角微微翘起。
再抬头时,薛烬手中的弯刀已经飞出去了,相隔不过几里的地方,威方眼睁睁看着那把泛着银光的弯刀在自己脖子边大了个回旋,最后扎在马背上,马儿朝天嘶吼了一声,发出哀痛的嚎叫。
威方披着一身的冷汗,动作迅速地换到了副将的马上,他原本□□那匹身形壮大的马匹倒下,扬起一层黄沙,附着在他尚且发冷颤抖着的汗毛之上。
副将当场被这种嚣张的行为激怒,当即便提了刀要上前,被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威方拉住了。
毫无疑问,他们还是怕薛烬的。尤其是曾经和薛烬正面作战过的威方,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清楚地明白,要不是大燕有了新的旨意,他今日恐怕就会命丧当场。
薛烬只留下了一句:“留着你的头颅,大燕的将军下次来拿。”
第8章 原来是真的不爱红色
江霜寒自认也看过了不少战事,对狄人也有过一点认知。
这是一个极度狂妄自信的族类,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信奉的东西才是最强的,他们的将领也从来视大燕人如弱鸡,他们觉得身形孱弱的大燕人根本就不配同他们做对手。
当然,这也是大燕曾经跪着被捶打了多年。
从一百多年前,那时候的皇上还是今上的皇祖父,大燕羸弱,戎狄嚣张,大燕一退再退,难抵戎狄狼子野心。先帝曾经有过重拾大燕国威之志,不过最终也只是摆在了戎狄的铁蹄之下。
今上登基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举征兵,提拔武科,第二件事情就是封薛老将军为安定王,这件放在百年前可以算是引起轰动的大事情,在本朝,竟然无一人有反对之意。
正是这份上下自通的默认,足以老臣横泪叹息。大燕,太弱了啊!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将全部的希望全部压在安定王身上。
然而即便是安定王在的那些年,对戎狄也只是起到了震慑作用,并不足以镇退戎狄。
狄人是抓住了机会就会死缠烂打紧咬着不放的作风,这一次他们不敢追上来,定然是有所忌惮。
池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江霜寒的疑惑,他昂头拉着缰绳凑到江霜寒身旁:“刚才被吓到了吧?不用紧张,真正该害怕的是威方,就是方才出言挑衅的那一个。”
江霜寒转头看向池山。
池山很少受到江霜寒这样认真的对待,是以越发骄傲地讲起这一段历史:“薛烬十六岁时就和狄人打过一架了,那是他头一次上场带兵,就带了一千兵,将他们当时的什么雄风将军打得跟狗熊一样。从那以后,狄人就开始了他们的挨打史,他们可能小看大燕的任何一个人,但是薛家人,他们不敢。”
尤其是在这几个月的作战中,威方更是对薛烬的实力一清二楚。
“他就是知道薛烬不能留下作战,所以才敢大张旗鼓地送上门来挑衅。”如果池山身后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是高高地翘起来摇着的。
薛烬从池山凑到跟前的时候就不知道看了他多少眼了,偏偏这傻孩子正讲在兴头上,半点儿没注意到。
池山说起这件事情,也是挺郁闷的。他本来是不太明白薛烬留在北方抗旨,现在他不明白燕都为什么非要薛烬回去,还有什么是比打败狄人更重要的吗?
江霜寒不知道池山其他的想法,她自然地问了一句:“原来你那么早就跟着将军出来作战了吗?”她问这句话实在只是因为池山面容看着稚嫩,她难以想象薛烬十六岁的时候他才多大。
池山听出江霜寒的好奇,但是这话停在池山的耳朵里像是一盆冷水从他的尾巴稍浇下,淋了个透心凉。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嘚瑟过度了:“那倒是……倒是没有。”
池山那会儿确实也才十四岁,别说根本就没有上阵杀敌的那个想法,便是有,他爹都不会允许的。
江霜寒一句话封死了池山的口,后头的路上他也不凑在江霜寒身边说话了。
池山其实挺好奇薛烬给江霜寒灌了什么迷魂汤的,能叫这么一个冰雪美人在他面前跟猫儿一样乖巧。平常他见不到两人相处,行军路上却是看了不少。看得越多,便越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