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还是介意方才掌柜的言语冒犯,特意跟苏落云解释了一下。
韩临风花名在外,不管是真是假,落云自问都跟自己无关,所以很是大度笑道:“世子乃如玉君子,我自是明白……”
韩临风听了,温雅一笑,将一块羊酪芙蓉糕放到落云的跟前:“听说这家店的糕不错,带你来尝尝鲜,若觉得好吃,再给归雁带些回去。”
想到归雁现在对韩临风的敌视,轮到落云感到抱歉了,借着手里的那一杯茶,她跟世子先赔一声不是。
归雁那孩子现在每次看到韩临风,都话少得很,盯看他的眼神,也不甚友善。
可韩临风却笑了笑:“他若不知维护家姐,如何配得上你对他的爱护?以后都是一家人,日子久了,误会也自会消融。”
他说这话,很有作为姐夫的宽宏气度,落云忍不住苦笑一下,轻声道:“归雁没有哥哥,虽然本性纯真,为人温良,却短少了男子汉的熏陶,显得文弱了些,您若是他的兄长就好了……”
韩临风看着她轻咬糕饼,不动声色道:“我已经是他的姐夫了,不就如亲兄长一般?”
说这话时,他伸手很自然地揩拭了一下她沾了羊酪的嘴角。
苏落云被长指轻抚过,呆愣一下之后,不由得脸颊微微涨红。
倒不全是害羞,而是觉得他动作这般轻浮,难道是拿她做了平日伴游的女伴?
而拿她做了女伴的,显然不光是韩临风。
就在苏落云有些生气,面颊红潮未退的的光景,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只见方二眼睛通红地带着几个侍女正立在门外,正好看见了韩临风长指揩拭落云嘴角的这一幕。
不过落云落座时背冲着门,方二并没有看见她的脸。
她从母亲的嘴里知道了韩临风竟然被陛下赐婚,要娶一个商户女的荒唐事,可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方才她去世子府的路上,无意看到了韩临风的马车,马车里还有个戴帷帽的女人,大约是那个叫红云的青楼女人。
于是她便一路跟上,想要跟韩临风问个清楚。
至于那个叫红云的花魁,她压根没有放在眼里,连看都懒得看,只径直冲着韩临风道:“韩世子,你真的定亲了?是不是我母亲与皇后迫得你就范的?”
韩临风看闯进来的是她,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陛下赐婚,何来强迫?请方二小姐谨言。”
方锦书却笃定道:“一定是这样!我的丫鬟说了,你曾给我写了封信,却被门房直接给了母亲,母亲进宫后,你就有了这等荒诞姻缘……若真是这样,我就是拼着在宫门前长跪不起,也要请陛下收回成命,绝不让你娶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说到这时,方锦书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出来。她笃定那封没有收到的信上,一定是有些什么要紧的话。
而她和韩临风的姻缘红线,却被那该死的门房给硬生生地扯断了。
韩临风瞟了坐在他对面的苏落云一眼,淡淡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不过邀约茶会一类。方小姐误会了。我对陛下的赐婚很满意,不需劳烦小姐惊动陛下……”
“什么满意?你在骗谁?你可是韩姓皇子,堂堂圣德先帝的子孙,如今却要配个不知所谓的商户女?什么犄角旮旯的货色!如何配得上你?”
就在这个当口,苏落云却缓缓开口道:“请方小姐留些口德,民女是出身不高,身份卑微,但也是正经人家教养出来的。虽然跟您的身份不能相比,但既然陛下赐婚,我自当欣然接受。”
说话间,她也慢慢转过身来,冲向了方锦书。
待看清落云的脸,方锦书真是好大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背靠向了门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若说陛下给韩临风赐下商户婚姻已经是荒诞,那这个商户女还是个瞎子,更是荒天下之大诞!
方锦书虽然曾上门奚落过苏落云,可老早就将这世子的过客忘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兜兜转转,韩临风要娶之人,就是她当初半个眼睛都没瞧得上的商户女苏落云!
一时间,就算是牙尖嘴利的方二小姐,都有些接续不上话来。
苏落云原先还纳闷韩临风为何有闲心陪着自己消磨了大半天的光阴,可方二小姐这么一闹,她才恍然大悟。
世子爷可真物尽其用!不待她跟他拜堂成亲,就要匆匆骑马上阵,替他遮挡了烂桃花!
若是以前,面对此类纠纷,苏落云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是如今,她跟世子谈妥了方方面面的条件。这世子为人慷慨,许了她锦绣前程,便是她的东家掌柜。
做伙计的,在东家为难时怎么能不出把气力?
苏落云从不是白领空饷的,所以适时出口,止住了方锦书的刻薄之言。
方锦书原先直只以为这门姻缘是因为韩临风遭人陷害,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如今看到了苏落云,再想想他俩之前相处喂糖的样子,分明就是两情相悦。
难道……真的像她母亲所说,韩临风是到陛下那里主动求娶的这门姻缘?
苏落云看不到方锦书瞠目结舌的样子,但是也能想象一二,默默替方二叹了一口气之余,朗声道:“我与临风虽然还没有成婚,可是陛下钦赐,他便是我未来的夫君。方二小姐作为临风的故交挚友,为他担心些是应该的。我虽然瞎了,可也眼里不揉沙子。他婚前的那些不正经的玩闹,我只当是不知道,以后世子府有我在,就容不下那些不三不四的。也请方二小姐放心,不必太过操劳,替别人的后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