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听了苦住了脸:“这……恐怕得世子妃入宫去求陛下了。”
苏落云摇了摇头,这事干系太大,那六皇子急急运船回京,不就是为了参奏九皇子?
那是干系朝政社稷的一出大棋,哪有她这个小人物贸然开局的道理?
而且,这深宫半夜,她压根入不得宫啊!
突然她灵机一动,开口又问:“如若是李大人的家眷去求呢?”
耿管事连忙点头:“李归田乃朝中大儒,门生甚多,若是他家人去求个勘合凭证,应该不算难事。不过这火牌就不好说了。”
落云当即立断说道:“备马,我要去李大人府上走一趟。”
事出紧急,落云还披散着头发,只在马车上用绢帕子急急扎了一下。
当她半夜一身白衣,披着凌乱的头发,带着侍女仆人急急敲李府房门时,门房都吓了一跳,疑心半夜来了美艳女鬼索命。
而李家人居然还不知道李大人在彦县出事的消息。
也不知彦县六皇子那边究竟有什么布置,一直没有人回京城通禀此事,消息似乎一直封锁着。
当落云说清来意后,李府的夫人当时就瘫软在地,掐了人中才醒。苏落云无暇去劝她,只简洁地问:“府上除了夫人,还有谁掌事?”
这时李府的大公子李传辉站了出来,他年仅二十,不过已经在朝中翰林院当差。
当落云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打算后,大公子虽然也是一脸悲意,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听到她说想要弄来火牌传信时,不禁一皱眉,觉得这妇人真是荒唐。
此事虽然急迫,可并非军情,若是贸然动用,必定落人口实。而且他觉得苏落云怪没有见识的,明明从京城派船就可以了,何必舍近求远,去离彦县有些远的水兵营调船?
所以他说:“我这就入宫请命,请求陛下下旨,派船去搜寻。”
说完李公子都顾不得坐马车,只匆匆骑着马带着小厮朝着宫门跑去。
苏落云无奈,也只能在李府坐着等。
李府的女眷哭声一片,她却哭不出来,并不是与韩临风没有半点情谊,而是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果李公子吃了闭门羹。还有什么法子能弄到火牌。
果然不出苏落云所料,李公子压根都没进得去宫门。
守夜的侍卫据说收到了上峰命令,说是最近有流民入京,治安不稳,若非前线十万火急,决不能半夜私开宫门。至于李公子的请托,他们也恕难从命。
陛下年事已高,原本就睡不好觉,若是半夜听了这等噩耗,惊扰了龙体,那可是杀头之罪啊!
反正人也不是刚刚被冲走,不必急于一时,一切等天亮再说。
那些混账话气得李公子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些难缠的小鬼。
苏落云却并不意外。从彦县的意外开始,就没有人在意世子和李大人的死活。或者说,这两个人若是死了,才能让六皇子参奏瑞王的奏折更有分量。
六皇子今夜也回来了,大约明日一早开始发难。他自然不允许走漏风声,让瑞王有准备,或者让瑞王先一步面圣。
所以听李公子说完,苏落云简洁说道:“看来指望不上京城派船,还是我的法子少些条文批示。我家世子不算国之栋梁。可李归田大人,却是国士无双。敢问这般贤士,还配不上动用火牌救命吗?若是真不能请到火牌,李公子再想想,在驿站可有门路,通融一下,提前走一走我的家书。”
李公子现在也是无头苍蝇,只能听了这盲妇之言,看看能不能找点能通融的门路。
若动用军马送信,那就一定要有火牌,不然随便乱用都是杀头的死罪。
关于这点,苏落云也盘算好了。她想起以前听那些贵妇的闲谈,说兵部新调的赵侍郎是李归田大人的门生。
于是她建议李公子直接找赵侍郎。李公子也是茅塞顿开,无头苍蝇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二人直接去敲了兵部的赵侍郎的府门,恳请他随便发些文书,只要是能路过彦县下的水兵营就可以,顺便捎带上她这一封家书。
赵侍郎是李归田大人的门生,惊闻此事,哪里还有什么废话?披着衣服去了官署,直接给苏落云的那封家书盖了兵部的官印,然后叫了兵部听差的侍卫,将这封信送往驿站,直接走了专门呈送八百里加急的军情的线路。
有了兵部官印,送信的都是精选出来的军马。
当信送出去后,天色已经微微发亮,落云一脸疲惫地回府了。
香草小声安慰着她:“大姑娘,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落云微微叹气:“但愿如此,他还那么年轻……”
事出紧急,她的脑子只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做,却无暇顾及其他。
但如此忙碌了一夜后,她的脑子嗡嗡的想,都是眼角也开始微微湿润了起来。迟到的莫名的悲意,突然涌上心头。
那个说想要陪她走上一程的男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落云却没有去店铺,只守在府宅的门房里,这样便可以第一时间听到来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