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添香——狂上加狂
时间:2022-03-09 09:21:29

  所以她假装没看见苏鸿蒙挤过来的眼神,一脸和颜悦色道:“你这孩子,方才不也是话赶话说到那里去了吗?渔阳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她想要这香膏,你不给你父亲,是准备给全家招灾?”

  苏落云却面色清冷道:“我调这香的初衷也是一厢情愿,我原想着守味斋这些年一直卖着娘生前调配的那几味香。贵人们也该用乏厌了。我若能帮到父亲,也算尽了女儿孝道。没想到我拿着自己当苏家人,可是有人却嫌弃我瞎,待着苏家碍眼。若是这般,我也甭热脸贴冷屁股,只寻了庙门出家算了,免得整日船接船送的,累得人费心!至于红尘俗务,也不关出家人的事!”

  她这话像是小孩子赌气。可苏鸿蒙领教过小祖宗的脾气,若她真的赌气出家,到时候公主降罪苏家,还真不关她这位小师太的事情。

  落云说得也在理,守味斋这两年的生意的确有些回落。那胡氏乃是调香高手,以前却不曾见过落云也有这能耐。这还真叫他这个当父亲的刮目相看。

  若落云真有早亡胡氏的本事,那可是他苏家的招财貔貅啊!供在府里都来不及呢!

  “胡闹!我苏鸿蒙的掌上明珠,岂可剃成秃子出家?你母亲许是怕你想念老家,这才提了提。你不是还在苏家吗?我若不点头,哪个也不能将你送走!”

  丁佩听了这话,脸色难堪极了,默不作声地摸着茶杯盖子。

  她知道苏鸿蒙最恨人挡财路。现在让苏落云交出香料方子最要紧,就算被夫君打了脸,也要强忍着。

  苏落云慢条斯理道:“大夫人方才的那些话,虽然无心,却给我提了醒,我现在这么一个瞎子,若是父亲不在了,当真是无根的野草,不知被风吹到哪里了。……若是手里多些银子,我也能安心些。这样吧,父亲若想要这淡梨香膏也成,我自会调配出来,让父亲送到公主府上。不过……父亲得答应我,让我入了守味斋的三成股。”

  苏鸿蒙听着她说,先前还觉得像是人话,可没想到女儿釜底抽薪,突然张嘴要铺子的干股,立刻勃然大怒道:“放屁!我还活着呢!不用你给我分家!你那几个弟弟都没有股,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要?”

  苏落云慢慢从怀里摸出了手帕子:“父亲靠着我娘的那些方子赚取了偌大的家业,我娘当初没要股,也不见落下了什么。外祖母家当初生意周转不灵,需要大笔银,您也是袖手旁观。由此可见,亲兄弟明算账,父女也要各算一本帐。既然有赚钱的本事,就得早些换得真金白银在手里比较好。”

  苏鸿蒙被揭了短,登时憋红了脸,气愤道:“我还管不了你了!别以为你调出个破香膏来,就能拿捏你爹!”

  苏落云依然淡淡说道:“我是女儿家,又打算终身不嫁,为自己张罗些傍身钱有什么不对?想来三位弟弟也不会挑我的理!听说这两年京城里又新起了几家香料铺子,要不……我拿着方子问问他们?既然是公主看上的香,用不了多久就会风靡京城,总有识货肯出钱的。”

  丁佩这时终于出声:“你这岂不是吃里扒外,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能到处售卖香料方子?”

  她话里威胁的意思明显,也是给苏鸿蒙提醒:若撕破了脸,将个瞎女囚起来,轻而易举,哪容得苏落云嚣张售卖方子?

  苏鸿蒙被丁佩适时提醒,立刻醒腔过来,登时就要喊人拿家法,打苏落云的手板子。

  田妈妈心里也一阵发急,觉得大姑娘操之过急了,她在苏家的屋檐下,哪能这么咄咄逼人?

  可是苏落云却垂着眸道:“我一个瞎子,不好当街售卖,幸好托付了舅舅代劳,他认识的门路广,自会帮我料理好的。”

  苏鸿蒙狠狠瞪着女儿,心里却是翻了又翻:他了解这个倔丫头,平时还好,脾气上来那是天不怕地不怕,活能折腾人,没有她母亲的半点贤良!她既然说了方子给了胡雪松,就是料想着要跟自己翻脸了。

  若只是一个香膏方子也罢了,他偌大的苏家也不稀罕!可偏偏是渔阳公主差人来要……

  这个忤逆东西!若犯了倔脾气不肯交出,他得罪了公主,那刚刚迈到仕途门槛的大腿,肯定要骨折的。

  死丫头!该不是她舅舅背地里给她起的主意吧!

  就在这时,落云又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父亲就这般小气?您若在还好,总归会管我,若您不在那日,我又手头没钱,真成了没有爹妈的瞎婆子,偌大个苏家,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

  说到这,苏落云茫然的眼里突然聚集了泪水,哽咽一声便哭了出来,方才早早掏出的手帕子,也派上了用场。

  苏鸿蒙的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他以前没见过大女儿在自己跟前这么无遮拦地哭过。

 

 

10

  如此想想,她眼睛看不见,又在乡下独居两年,心里大约也是无依无靠。

  这年岁大的瞎姑娘,大抵跟宫里的太监去势后,变得贪财是一样的道理:都是自身无望,寄托钱银。

  就怪丁氏太心急,这么早送她回乡下,又要撤了她的贴身人,就是兔子也会急红眼的。

  这么左右权衡,苏鸿蒙终于开口:“好了,我还喘气呢!你这么哭丧作甚?若你真能拿出像样的香膏方子,赏你一些也是应该的……不过你要三成股,也太没轻重,大不了以后铺上卖出多少新香膏就给你走二成的利,足够你用的!一个女儿家,要那么银子干嘛?就算顿顿吃花酒,也花不了那么多!”

  苏落云见父亲松了口,也慢慢收住了哽咽。

  不枉费她事先在手帕子上洒了几滴风油精,按在眼角立刻就能熏红了眼圈。不然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她这辈子都学不来。

  苏落云了解父亲,他老人家在钱银上精明得很,半点亏都不肯吃!

  于是苏鸿蒙松口,她也不再坚持多要钱,新膏的两成利也认了。但,她又另外提了请求——大夫人说得在理,等妹妹出嫁那几日,家里家外一定都是人,不得清净。

  她想要父亲帮她买一处宅院,地方不用大,也不必在热闹繁华的地段,住得安逸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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