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典当了母亲留给她的几个贵重头面,化用重金请来了一位相当的先生,总算是没让弟弟落空。
听着书房里先生悉心授课的声音,苏落云的心里稍微安稳了。
就是香草有些心疼姑娘,她典当的都是些好的发钗镯子。日后再有正经茶宴,大姑娘的头上就要光秃秃的了。
苏落云却不在意这个:“我又看不见,为什么要戴那么多钗去取悦别人?再说了,我可没有点了死当。等日后赚了钱,我还可以将母亲留给我的那些头面赎回来的。”
她眼下一时周转不及,光靠母亲留的嫁妆田租有些不够花,那些钗与其留着落灰,不如先换些现银周转。等父亲给了她新香的利钱,她也不必捉襟见肘了。
除了请先生,弟弟还需要买很多书,当初他有许多书本,都是跟那二兄弟共用。
现在归雁出来了,却没有带出来多少书。
眼前无法,唯有让先生开了书单子,去书局选买。所以这日趁着事情不忙,落云便带弟弟去书铺买书。
胡同狭窄,落云还吩咐车夫走得慢些。谁想刚出胡同口时,马车突然狠狠颠簸了一下,苏落云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了车厢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怎么走路的?没看见有世子府的马车吗?也不知道避让?”突然马车外有人高声喊道。
苏归雁急急扶住姐姐,探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家马车被青鱼巷子里出来的一辆马车撞上了。
甜水巷和青鱼巷的交汇处街口狭窄,先前就听说有马车轿子出巷子相撞的事情,没想到,今日竟然让落云姐弟赶上了。
不过这类相撞的事情,理直理亏的判断,端看谁家的马车大,府牌子硬。
苏落云的马车好巧不巧,正跟北镇世子府的马车撞到了一处,这理亏的自然就是她家的车夫!
落云原本应该下马车请罪,可惜她方才撞了头,实在不轻,牵动了旧伤后,只觉得头昏耳鸣,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归雁以前就被姐姐受伤昏迷吓过,现在看姐姐闭眼不说话,压根顾不得车外的杂乱,急得叫破了音:“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快些醒醒,莫要吓我啊!”
韩临风方才在马车上也颠簸了一下。他皱眉探出头时,才发现原来是跟另一辆马车撞在一处。
听到那马车上少年凄厉的呼喊声,他挥手喝止呼喊的仆从:“去看看,若是伤到人,立刻去请郎中。”
不过吩咐后,韩临风看到了马车上挂着的“苏”字府牌,便又叫庆阳去看:“你去看看,是不是苏落云小姐的马车。”
当庆阳跑回来禀报正是苏小姐的车,而且那苏小姐似乎撞昏了过去时,韩临风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跟这位苏小姐的交集……似乎有些太绵密了!
第15章
不怪韩临风多疑,他虽然放浪形骸,但是因为相貌俊美,也引得京城无数佳丽为之倾心。像花园子拾帕子偶遇,山庙前走个碰头一类的“巧合”也举不胜数。
不过最让韩临风担心的,并不是小儿女的风花雪月。
毕竟他入京以后,便接受了无数别有居心的刺探,而他与苏落云的初逢又那般的曲折不可言表。
这事本来交给下人办就可以了。韩临风想了想,却亲自下了马车,朝着苏家的马车走去。
那少年哭喊得太凄惨,韩临风顾不得避讳,上去便撩开了马车布帘,定睛一看:一个满脸泪花的少年正抱着个双眼紧闭的纤弱女子。
那姑娘许是因为方才的颠簸,乌黑的发髻已经散开了,散落的发丝下,是一张俏丽却苍白的脸儿,纤弱得如同折断了薄翼的花中精灵,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曾经刀架在脖子上也镇定自若的姑娘,如今萎靡得毫无生气,那苍白的脸颊和嘴唇叫人有种莫名的不忍。
那一刻,韩临风心头的狐疑不知怎么就烟消云散了。
事出紧急,他不想耽搁,皱眉将那昏迷的女子一把抱起,然后冲着满脸泪水的少年道:“我府上离得近些,还有府中的郎中待命,正可应急!”
说完,趁着清早巷子里还没有宅门大开,行人也还未围拢过来前,高大的男人走得大步流星,抱着昏迷的女子去了世子府。
只剩下归雁和香草惊慌对视。
归雁直觉姐姐是被纨绔掳去,也手脚并用爬下马车,一路追撵前面那个行走如风的男人……
当苏落云幽幽醒来时,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不过身上陌生的触感一下子让她警觉。
她探手抚摸身下的被褥时,所及之处是一片软滑,不熟悉的触感。
她知道身下的床榻绝不是她府上的!
她……这是身在何处?
隔着床幔,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世子,这位小姐先前脑子有旧伤,经脉淤堵,老朽方才检查她双瞳毫无反应,非药石能畅通,老朽可以给她针灸,不过只能略缓了头痛旧疾,这眼疾一时还无法子可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