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这次听了,恨不得拿起木鱼旁边的小锤去锤母亲的脑袋,她一把堵住了宗皇后的嘴,压低声音道:“母后,你是将脑子扔在梁州了?我哥哥现在可是贵为太子,你却说出如此生分的话来……看来父皇说得对,你是该在佛堂好好清修一下,修身养德!”
宗氏以前心情不顺就要骂女儿,可是自从韩瑶嫁人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撑腰的缘故,跟她说起话来也是越发硬气了。
她忍不住冷声道:“你是在跟谁说话,越发没有大小!是眼看着你府上快没有婆婆管你,就恣意起来了?”
赵栋将军府上闹起和离的事情,满京城都知道了,毕竟赵栋将军已经带着儿子和儿媳妇离开了驸马府,将宅子留给了渔阳公主,他去陛下面前请了处宅邸,充作将军府。
两个人虽然和离的文书还没有落下,却已经分开单过了。
不过外人都不甚细知这二人不和的缘由。大部分人都认定,赵栋当初也是被迫娶了渔阳。现如今王皇后倒了台子,太上皇也颐养天年不理事了。
赵栋又是扶持新帝的有功之臣,帮衬太子收复了北方失地,本身有权有势,何必还要惯着个失势的公主?
毕竟现在满京城的贵胄夫人也都开始疏远冷落起渔阳公主来了,所谓人走茶凉,这也是在京城里数见不鲜的例子了。
韩瑶见跟母亲说不通,也实在懒得跟她掰扯,从佛堂告退后,便去了关雎宫。
等她跟嫂子问安时,却发现嫂子正摆弄香料罐子,似乎正调香呢。
”太子妃,您可怀着身孕,干嘛要摆弄这些个?万一熏到了,您又要吐上半天了!”
虽然太子妃有孕的事情没有昭告天下,但都是自家人,韩瑶自然知道嫂子怀孕的事情。
落云笑着道:“这几日太子跟李归田大人带着几个工部的侍郎入了乡里考察水利。那乡间的蚊虫叮咬得厉害,所以我寻思给他们配上驱散蚊虫的香包,挂在身上也能少些烦扰。你是从母后的佛堂过来的?”
韩瑶点了点头,便也帮嫂嫂打打下手,坐在小桌旁,用小石臼替她碾碎香叶草药,同时可以聊一聊天。
最近韩瑶的家事最是烦心,偏偏跟自己的母后都不能说得太细,也唯有跟嫂子能说上几句。
“公公这次是铁心要和离了,我和归北劝也不管用。婆婆见公公不肯回去,似乎是前天起就开始绝食。驸马府的管事劝不动,便跑来跟我说。我又告知了公公,原以为他能回去劝慰婆婆,可是一转身,他却将归北一起带走,去了临县巡视军营去了。我想要去劝婆婆,可是她不肯见我……这可怎么办啊?”
第116章
苏落云没有接话,可是调配香料的手却慢了下来。她倒是知道上将军如此铁石心肠的原因。
若王皇后真的害死了慧娘,那么公主与将军当真是孽缘一段,绝对无法善了。
不过赵栋一直没有同儿子讲出实情,绝了赵归北与渔阳的母子之情,而且也只是要和离,而不是休妻,在苏落云看来,将军其实还是念及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的。
那日韩瑶走后,苏落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亲自去驸马府一趟。
虽然在梁州的时候,渔阳公主已经与她撕破了脸,表达了绝交之意。可苏落云却感念着渔阳公主对她的恩情。
算起来,自己当初能脱离父亲和继母,自立门户开香铺子过活,都是因为遇到渔阳公主这位贵人。
她为人虽然自带了皇家的骄纵,但对于出入自己府宅的商贾子女却都大度得很,那时不仅常常破格留下她们这些商贾女子吃宴长见识,能提携的地方,也都很是大方。
这都是渔阳的无心之举,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可落云却很领这份人情。
冲着这份人情,苏落云也不忍看着她绝食而死。
不过当苏落云带着仆从坐着马车到了驸马府时,那管事却一脸为难道:“太子妃,公主说谁也不见,就是驸马回来了,她也不见……”
落云原以为渔阳这番绝食是在使苦肉计,想要赵栋回心转意,可听管事这么说,倒像是钻了死胡同。
想到这,她也不管公主想不想见她,直接告诉管事,是她自己硬闯的,不管他的事。
管事哪里敢拦太子妃,贵人执意要去看望公主,他也只能一路引路。
不过当苏落云真的亲眼看到渔阳公主时,却是吓了一跳。
别看渔阳的辈分是韩临风的皇姑奶奶,其实只不过人到中年而已,加上平日的精心保养,说不到三十都有人信。
可是现在,渔阳昔日乌黑的秀发,竟然一下白了一半,脂粉未施的脸上,也满是瘦得脱相的憔悴。
“公主,您……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渔阳公主看见如今的太子妃来了,也是一愣,下意识想用衣袖遮住自己没有梳妆的脸,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觉得徒劳,就此放弃,木然道:“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苏落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冷冷说道:“这世间除了男人能让你作天作地之外,难道再无其他可贵之处?你也眼看着战乱之后,百姓们有的卖儿卖女,只求活着罢了。就算将军跟你和离,你也应该努力振作,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还要绝食明志?你这是明志给谁看?真该将你扔在流民堆里,让你好好体会体会,活着有时候是多么奢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