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生的希望,尽数给了若冉。
所以,若冉才不会可怜姚素弦,只怪她身份太低微,不然她才不愿放过姚素弦,因此在这件事情上,若冉是由衷感激沈沛的。
“至于扬州瘦马……那是因为当时有个扬州富商,见奴婢瘦瘦小小的,便向爹娘提出要买了我去,爹娘以为他是妓馆的,固是不从。那富商便说,他只是把女孩子买回去教本事,日后大了是要送到贵人府里伺候的,那富商诓骗人,只说是伺候,却不说清楚,还说有些若是造化好,被主人家看上还能当贵妾……后来同行的人卖了孩子,得了一大笔银子……惹得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爹娘当然也是心动的,毕竟那个时候什么都比不上活下去不是吗?只是爹还是不太放心,特意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若冉说起这段记忆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楚是感动还是难受。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父母心中的珍宝,可也因为知道父母对自己的爱护,才会生出诸多遗憾来,若是当年卖了她,也许爹娘都会好好的活着。
可如今说这些假设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爹娘知道扬州瘦马之后,怕那富商把我抢了去,连夜就带着奴婢离开了扬州城,奴婢对扬州最后的记忆,大概就是冷,冬日长夜漫漫,那风吹得冷到了骨子里,人心也冷,那些人家,也许并不是存心卖孩子的,只是希望孩子能够有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却不知道是他们亲手把孩子推进了火坑……奴婢听爹爹说,有人知道了真相之后,想要用银子把孩子换回来,却是再也做不到了……那富商更是把大人活活的打死了……他们本就是流民,死在什么地方也不会有人在意,更没有人替他们做主……”
若冉对扬州的记忆一直都不怎么好,“当时奴婢饿的饥肠辘辘,可扬州城里到处都是飘香四溢……尤其是那肉包子,白白胖胖的,可香了。还冒着热气。奴婢饿的不行,还抓了一把雪吃……结果一点儿都不一样……奴婢当是就明白了,东西和东西是不一样的,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明白,银子真是一个好东西。
沈沛听完,早就没了吃糖葫芦的心思,那串糖葫芦还剩下三四颗,他想顺手扔了,又想起若冉说她饿的时候还吃过雪,一时之间也扔不下手,只能拿在手里头疼。
沈沛看着若冉心疼极了,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安慰她,他把那串糖葫芦,三下两下的吃完,拉起若冉就要带她出门逛逛。
刚走出门就又折了回来,找出一件白色的斗篷给她披上,“爷带你出去逛逛。”
若冉其实对这些都看的很淡,但是沈沛想做的事情,她向来不会拒绝,“爷想去哪里逛逛?奴婢昔日是来过这里,却也是很小的时候,对这里都不怎么了解,您若是想去逛逛,还是要找景公子为好。”
“我是要带你出去看看。”沈沛停下脚步,替若冉整了整斗篷,手法粗糙,不甚温柔,却做得一丝不苟,“以前没有见到的,现在见到也不晚。”
沈沛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若冉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太难受,她对所有的苦难,似乎都坦然处之,从不怨天尤人,只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可就是这样,沈沛的心里才更加难受,为若冉难受,如果她的父母健在……
她会过的,比现在更开心吧?
“以前是以前,你现在过得好,就好。”
若冉浅浅的笑起来,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规矩身份让彼此都不开心,她用力的点点头,“奴婢可以遇到王爷,也是奴婢的幸运。寻常人家的婢女,过得定不如奴婢。”
“就知道花言巧语,知道爷对你好,还和爷讨价还价要银子?”沈沛气哼哼的,让四喜去知会景浔一声,便带着若冉出了门。
俞长胜本想跟随左右保护,却也知道主子不爱他多事儿,尤其是这种可以和若冉姑娘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不是那么不长眼的,就带着侍卫们躲在暗处。
然后……俞长胜就发现,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因为俞长胜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王爷带着若冉姑娘去了扬州城最豪华的酒楼,也不点招牌菜,就点了包子。
也不是去吃的,就是去看的,只是包子点了也不能浪费,就招呼俞长胜出来吃。
发现不好吃就换一家。
这家吃完了,就去另一家。
要是在以前,沈沛根本不会觉得浪费,只是今日听了若冉的过去,有些堵得慌。
若冉一开始还莫名其妙,后来发觉了沈沛的用意,心情变得惆怅起来,酒楼里做的包子,大多都是精致美味的,和她记忆中的那些不太一样,“爷……”
若冉一喊,沈沛就瞪她,若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外头,又艰难的改了称呼,“夫君……我其实,不爱吃包子的。”
包子给她的记忆太过于苦涩。
“我爱吃,成不?”沈沛看了眼那包子,软趴趴的,里头似乎还有汁水在流动。左瞧右瞧,怎么都看不出白白胖胖来。
他想着也许是若冉当时年纪小记错了,可沈沛没有问。小时候的回忆已经让她那么难过,沈沛也不想往若冉心头戳刀子,只能继续找包子。
甚至还让俞长胜带着侍卫们去找。
俞长胜:“……”
他只觉得王爷越来越残忍,已经吃了那么多包子了,居然还要他们去找包子?
俞长胜心中悲苦,面上冷静,领着一大堆侍卫走街串巷的找包子。
沈沛有些挫败的牵着若冉的手,若冉到底还是不忍心,告诉他那包子不是酒楼的,是夜市路边小摊贩卖的,可沈沛的身份尊贵,哪里能吃那些路边摊?
若冉都怕他吃了不好消化。
但沈沛可不管这些,带着若冉去和人打听哪里有卖包子的,还特意形容要白白胖胖的。
沈沛虽然有心要打听,可他这样的身份,哪里做过这种事?就算是向人打听,也是一副指使人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