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祉虽然不知道何鞍为什么这么说,但似乎应该大概是在夸他吧,他还以为是先前的吹捧起了作用,忙起身嘿嘿笑道:“将军谬赞了。”
周宏翻了个白眼,其实照他的意思,像郭祉这种人,今日能背叛颍朝,他日也必定会背叛他们,实在不必留着。但何鞍下令不许亏待郭祉,周宏等人也只能忍着,还得忍受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奉承话,实在遭罪。说起来,何将军其实是个心软不过的人。
钱方心底同样叹了口气,主位心狠,令人害怕,但太过心慈,也未必是好事。
何鞍肃了肃面容,环视着殿内众人,“好了,说正事。接下来我说的几句话,请各位务必牢记,如有违者,斩!”
众人异口同声道:“请将军吩咐”
“第一,攻下长安后,如同往日一样,不可欺压百姓,抢夺民资,违者按军令处置。第二,所有公侯府内抄出的家产统统上缴,连同宫内的国库、皇帝私库一起清算,其中三份分给将士们,捐躯者分给家属,按双倍数,如有中饱私囊者,凌迟。另拨三份化为米粮,分给百姓,就像地方一样,钱大人,这事交给你来督办。”钱方忙站起来领命。“第三,所有家仆若有愿意脱奴籍者,另塑良籍,同百姓一样分给良田,就从抄入的良田中拨给。”
“将军放心,这些事都是做惯了的。”钱方呵呵笑道:“臣等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嗯,那就这样吧。”何鞍拍了拍手,“你们先去办吧。”
“将军”郭祉高声道:“将军如今位主长安,登基大典还是该早日提上议程才是。臣有一好友,乃是昔日礼部尚书之子秦可为,略通礼仪之道。原为将军效劳。”
何鞍颔首:“那此事就交给郭大人了。”
郭祉高高兴兴、一步三跳地领命而去了,众人见状也忙退下,唯有钱方留了下来。
“钱大人可还有事?”
钱方左右看了看后关上门,趋步道:“将军,分田分粮之策乃为巩固民心,但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将军再如此做,只怕不妥。”
“那钱大人以为呢?”何鞍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良田豪宅,应当分给诸臣,以嘉奖他们从龙之功。”钱方沉吟道:“这也是权宜之计,等到天下稳定之后……”
“再杀人夺权,如同颍帝对英国公?”何鞍百无聊赖地哈了口气,封建帝制玩得那一套,果然没什么新意。怪不得农民战争打了那么多年,还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再进一步。
当然,这也是历史的局限性,何鞍表示理解。
是的没错,他何鞍,曾用名何先禹,是个正宗的二十一世纪公民,长在红旗下的共产主义接班人!
是他
拜空难所赐,他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国家,最惨的是,人家穿越都是什么王侯将相,再不济也是个大家族的庶子,来个惊人逆袭。只有他,穿越成了一个小摊贩,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无论挣多少钱,总是有苛捐杂税等着他去缴纳,别提存银了,身边的每个人为了不被卖身为奴,都已经拼尽全力了。
别看红楼梦里的丫鬟们各个穿金戴银,养尊处优,月例动辄几两银子,比哪家小姐也不差,但实际上在封建帝制下,“奴婢贱人,律比畜产”,杀个奴婢对主人家来说就像杀只猪一样合法,所以即使再艰难,也没有多少人会卖身为奴,毕竟现在还能做个人,卖了身就真的只能做畜生了。神奇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没有多少人想到去反抗。
“谋反?要死了你!”即使是最亲近的摊贩好友,在听到何鞍试探的话语,都忍不住吓得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这可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小摊贩絮絮叨叨地道:“何况佛祖说了,咱们今世吃苦,是因为前世不修福报,咱们今世多做好事,来世就能享福了。”
不努力奋斗现在,而寄希望于缥缈的来世?
何鞍想要吐槽的话就在嘴边,生生憋住了没有说,默念了三遍信仰自由之后,他深呼吸,这是封建社会,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不能试图用现代人的思维来强迫古人。
既然是封建社会……何鞍思索片刻,眼前一亮。好在作为一个优秀的无产阶级战士,对于毛选他是倒背如流,虽然只看过前四卷,但是没关系,君不见昔日某人依靠毛选打天下,成功成为了某地总统。
实际上他也确实做到了,选择性地适用某些现代思想来统治军队和地方,真正成为了民心所向,甚至很多城池他根本没有攻打,城内的百姓就自动绑了刺史开门投降。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历史的推动性力量啊。”
钱方还沉浸在何鞍上一句略带有质问以为的话里,冷不丁他冒出这么一句,一头雾水地问道:“将军你说什么?”
“没什么。”何鞍清了清嗓子。现在的他类似某点爽文男主,该装的bility还是要装的。他笑吟吟地拍了拍钱方的肩:“以后你就会懂得我的安排的。”
“是。”钱方作揖,“那臣先告退了。”
何鞍看着他走出龙乾宫,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钱方这个人,心细如尘,又敏感多疑,和他打交道实在是累。好在他平生志向是辅佐明君,而何鞍在他眼里勉强具有明君的品质,对何鞍还算忠心,否则光是对付他,何鞍就得费一番功夫。
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响起,何鞍犀利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略带风尘之色的一群人,微微一笑,赶在他们行礼之前抬手,“不必拘礼,罗统领,一路辛苦。”
罗维朗声道:“臣不负将军所托,已将南襄候一家护送至长安。只是路上遇到了前朝的皇室余孽,南襄候似乎还与他们有牵连。他们夺了南襄候的马,跑了。”
何鞍听到“皇室余孽”几个字的时候微微皱眉,但没有制止他,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是皇子还是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