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康看也不看,大步走出去,站在门前吩咐道:“这几日二奶奶要静心供奉祖先,传我的令,除却送吃食,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她。”
他瞥了青鹿和白鲤一眼,“尤其你们几个阮家陪嫁过来的。”
下人之间面面相觑,也不敢应承。
越是如此,顾廷康火气越盛,“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见他发作,丫鬟小厮们才纷纷称是,压根不敢抬头看他。
顾廷康离开祠堂后,到马栏里找了匹马,骑上出了门。
门房见他大半夜出门,慌忙去向太太禀报。傅琼华听言,当即瞪圆了脸,将脚从脚盆里抽出来,还没等戴嬷嬷帮她擦拭,她便自己揭了帕子胡乱擦了,趿上鞋要出去瞧。
走到门口,她一想定,又坐回屋子里,拍拍戴嬷嬷的手背道:“去,你去,打听打听方才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康儿自小到大,鲜少深夜出门的,是不是如意院那棺材木头又惹出了什么幺蛾子!”
戴嬷嬷提醒道:“那位如今不在如意院了,今早才自请去祠堂面壁思过的。”
“那就去祠堂看看!”傅琼华断定,一定是阮雀又做了些什么,致使她宝贝儿子不快,“若当真又是她,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了。”
夜色深凉,外头打更的扯着嗓子喊过,已经到了夜半时分。
顾廷康心中烦闷不已,纵马夜奔,等凉风吹得自己冷静下来,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来到一处楼前。
他骑在马上,任马转圈踱着步子,抬头看着上面的匾额。
春华园,京里闻名的南曲班子。
早前顾府私宴,也请过她们唱戏。
顾廷康仿佛闻见了那一夜的幽香,那副绵软无骨的身子靠在他身上时的那种温度和柔媚……
温声软语。
顶着一张和阮雀五分像的脸,做着阮雀从来不会对他做的事情,讨好着他。
顾廷康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被牵引着。
可他不能直接进去。
深夜到戏班子寻欢,叫人知道了对官声不好,也要毁了自己光风霁月好儿郎的名声。
但已经有伙计迎候上来。
他脑子一转,居高临下先问了一句:“你们这里能唱《垂金扇》吗?”
那伙计认出是顾府二公子,殷勤道:“能的,二爷想听什么,我们这里都有,没有的我们现学。”
顾廷康笑笑,“不是我想听,是我家奶奶想听了。”
他笑着,调转马头,往回府的方向去。
很快便听后边议论声起,说:“天爷,顾家二爷宠妻,果真不是假传的。”
顾廷康这才满意,纵马疾驰出两条街,走进一处将歇的茶馆里,要了间包厢。
而后唤来一个面生的茶馆伙计,叫他回顾府稍信,“你拿着这个,去顾府告诉我的贴身小厮清运,就说他二爷在这里等他,叫他务必快来。”
等清运来了,顾廷康打赏了那伙计,才又摸出一枚玉佩给清运,“你去春华园请一个叫缠丝的角儿,说我找她便好。记住,务必不要叫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你也得乔装改扮一番再去,叫人丁点都看不出来才好。”
清运应下。
不一会儿,缠丝登门拜访。
一进门,顾廷康便盯着她的脸瞧。
缠丝对他媚媚地笑,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还以为,那日吃罪了二爷。”
顾廷康将人扯进怀里,脸往她脖颈下一埋,手上动作不停,只胡乱道,“我是吃醉了。”
他的章法实在算不上好。
便是缠丝这样的做戏行家,也难免露出一副吃疼的表情来。
可她时刻想着这就是她日后的荣华富贵树,也就咬牙攀紧了,忍着,挤出一张陶醉的笑脸给他看。
顾廷康看着她疼出来的泪,还以为是她的情致。
自认是自己的功劳。
他将平日在阮雀身上得不到的,都化成一股怒意,近乎要挟地喊着:“雀儿……说你舒服雀儿,说你永远臣服于我……”
第7章 东风恶(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