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个山贼在马刀上裹了一圈稻草,放到火把上燃着,猛力贯送出来,“笃”的一声,插到阮雀马车的后车板上。火乘风势,一下子便着了。
一群贼寇见马车着了火,立刻欢欣鼓舞地叫起来,下流卑鄙之状,让人作呕。
屋漏偏逢连夜雨。
恰巧此时,金蝉远远看见远处有几根横木拦在路中央。这些木头大抵是贵府和佃户商量好退租,扛来量定尺寸用的。
金蝉急道:“姑娘,前面过不去!可怎么办!”
一回头,发现马车着了火,此刻已经火势已经蔓延到侧面来,还没烧进里头。
阮雀撩开车帘一看,矮身出来,道:“上马,把靳绳割断,不要厢了。”
金蝉一听她还有办法,眼见马车就要撞上那堆圆木。
她立刻撑着车板,甩过身子先上了马背,而后递出手来,拉住阮雀抱到马上拢着,长刀出鞘,寒光闪过。
靳绳断裂的那一刹那,马蹄腾跃而起,车厢“哐”的一声,挺着两支长木往前搡去。烈火趁着风势熊熊而起,有个山贼追得太紧,还未来得及收缰便一头扎进火里,一时间马嘶声哀嚎声响彻田野。
余下的贼人马头一转,踏着青苗从侧边绕过火势,穷追不舍,再度往前赶来。
“这小娘们!还挺有意思!”
阮雀和金蝉借势甩开一段距离,可方才的圆木终究还是太高,骏马越过的时候,后蹄磕绊了一下,此刻有些跑不大动了。
金蝉心下一横,捋过脑后的高辫横咬在嘴里,一抽身,足尖轻蹬马背,往回退去。
寒刀蒸然出鞘,一刀一姑娘,横在路中央。
“留下两个人对付她,其余的跟我追!”
那些贼人追阮雀不及,好胜心起,非追到不可。
金蝉死命又留了两个人,四个人高马壮的山贼一起上,她招架起来已经尤为吃力。余下的人再去追阮雀,她已经无暇顾及。
阮雀回身一看,见金蝉舍命,目眦欲裂。
可很快,她的视线就被八九个草莽阻隔。
马上颠簸,她不擅长骑马,何况马儿已然受伤,驾纵起来更是心有余力不足。
阮雀咬着牙,提着缰,回身看金蝉的身影。
好在金蝉已然打败了其中一个,抢了马往这边赶来。
附近就是官道,或有人经过也说不定。
阮雀收回视线,沉下心,一夹马肚往前奔去。
然而后头人强马壮。
很快,属于他们的月下黑影就笼了上来。
风太凛冽,吹红了阮雀的眼眶。
她一咬牙,拔下脑后的银簪,豁出狠力,扎入马臀之中。
骏马裂声嘶鸣,往前疾奔而去。
风声从耳边猎猎而过,草木阴影,山贼呼和,都像是阵阵哀音。
眼见胜利在望,过了这个下坡就是官道。
忽而马儿后蹄踩着了石头,一个没蹬起来,阮雀整个人往前飞扑而去!
风月太凉,吹得她的素色衫裙猎猎作响。
她被抛在空中,就像月上跌落的白蝶。
就在阮雀闭上双眼,放弃之际,空中传来雕声幽响,巨大的羽翼笼截了月光,阴影罩盖下来。
腰上一紧,阮雀整个人被猛然提起来,掠过树梢风劲处,停在一处上空来回盘旋。
她睁眼向下看,只见下头黑色队列幽深纵长,漆黑凛冽的寒甲中央,有只长牙的玉白大象,洁然阻绝了幽幽长队。
象上架一弯圈椅,里头一个红衣端肃的人正悠悠晒着月光。
前后各两排黑衣骑马戴铁面的随卫,队伍悠长,不见首尾。
见这阵仗,阮雀心下一沉。
难不成真有阴兵?
她下意识往领头白象上的人看去。
头顶的雕带着她盘旋过一圈。
阮雀看见那人手持素白玉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