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上中天，夜行侠正侧坐在楼顶横檐上，俊秀的眉眼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削手中的那朵玉兰花。
翌日清早，北衙门内甄义与长安城中另一名对抓贼素有经验的捕快赵经略，三人埋头对着地图，分析夜行侠可能的隐藏之处。
赵经略用炭笔在地图上勾了条线，解释道：“……西市商户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已经派人假装火政署的人，以秋查的名义一家家调查过，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
甄义凝视地图许久，继而手指点了点吕四脚店，问：“赵经略，这是什么地方？”
“禀告将军，这是吕四脚店。”赵经略答道。
甄义扬眉询问道：“这个脚店有查过？最近是否有些特别的客人？”
赵经略沉吟不语，而后道：“将军您初到长安，不知道这个吕四脚店的背景比较特别，开业已经有十几年了，以前的老板是个隐退的赏金猎人，十年前死于江湖仇杀。”
“现任的老板……是个25岁左右的女子，人称金燕子。脚店内住的也都是些江湖人士，除了游侠剑客外，也不乏被通缉的大盗劫匪。这金燕子武功深不可测，进入吕四脚
店的人，皆老老实实，不敢在脚店内生事。”
甄义诧道：“长安居然还有这种地方？何不剿了它？”
赵经略又道：“这金燕子在黑道口碑甚好，一旦剿了吕四脚店，恐怕长安会大乱，伤及无辜。还有……”
赵经略显得有点为难。
“且说无妨。”甄义示意他直说。
赵经略道：“您也知道，再怎么……本事通天的大人……”说着以眼神示意，又道：“也总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黑道人士帮忙，所以金燕子跟某些大人关系很好
。”
甄义眯起眼，想到近日黄门侍郎秘密娶了个别宅妇，被善妒的正妻知晓，下了悬赏追杀，黄门侍郎也只能把别宅妇送到吕四脚店躲藏。看来赵经略也在注意这处，还是在
吕四脚店布了人。
赵经略只怕也得了俱公公命令，甄义又看了这名副将一眼，长安城内多半遍布俱文珍的眼线，自己所作所为，一举一动，想必都在那阉货的眼中了。
赵经略又说：“况且这金燕子从不犯法，赋税也按时交纳，并没有什么过错，实在奈何不了她。”
“嗯。”甄义若有所思道：“但毕竟那种地方，还是要多加留意。脚店内除了金燕子，还有些什么人？”
赵经略略一沉吟，而后答道：“金燕子有个儿子，叫金多多，今年10岁。”
“厨子刘五，30岁左右，原本是御厨，六年前打碎了圣上最爱的琉璃盏，被驱逐出宫。刘五因为倾慕金燕子，在脚店当了厨子。”
第40章 看谁怕谁
“店小二宇文泰呢，听说是个书生，迂腐固执，两年前参加科考落地后，带着众落榜书生去礼部大闹，被打了五十鞭子。”
“宇文泰借了金燕子的钱治病，伤好后一直在脚店当店小二还债。而目前脚店住客中，比较有名的是独行大盗郑飞龙和赏金猎人段无涯。”
甄义在吕四脚店上画了个圈，心想以金燕子这种身份，就算她不知道夜行侠是谁，也一定会有些消息。说不定夜行侠就是得了金燕子庇护，方能将吕四脚店当成据点。如 此说来，每次逃到西市便断掉的线索，也就对上了。
“吕四脚店。”甄义道：“这里面有玄虚。”
赵经略心头一凛，低声道：“甄将军莫不是……”
“正是。”甄义莞尔道：“今天我们就上门去走一趟，拜访拜访这位闻名长安的老板娘。”
正说话时门外一阵喧闹，不少老百姓哄笑，甄义不耐道：“何事喧哗？”
一名士兵跑进堂内，满脸见了鬼的神情，仓皇道：“将军！秦小姐抬……抬了个床，在衙门外住下！号称今天见不到你……她绝不离开。”
甄义听得这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金吾卫北衙门外，路人指指点点，秦若嫣不顾官家千金身份，果然吩咐手下抬来一张巨大的床，还张开了天幕，遮住整个床。而另一侧，秦府的下人甚至连锅灶茶具都带来了，摆在大街上，做饭烹茶。
秦若嫣拿着扇子，倚在榻上，气定神闲地摇了摇。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人群把北衙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尚书府家的婢女羞愧得头都不敢抬，给秦若嫣递茶水，哀求道：“小姐，半个长安的人都看着呢。”
秦若嫣舒舒服服躺着，先前急怒攻心，以致仓促间失了冷静，现在想起来，可不能这么轻轻松松放过甄义，她自己也二十来岁不嫁人了，少时更许过非甄义不嫁的毒誓，如今甄义不娶，这辈子也没多大盼头。
索性陪他耗就是，看谁怕谁？
甄义回长安嘴上说要升官发财……不，说想报效国家，然而这话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秦若嫣这次是铁了心与他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