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卫从门外走进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直起上身时,眼中迸发出复仇的火焰。
“小人有个弟弟,刚成年,王银翘到梅山小居寻她母亲时,殿下派小人的弟弟跟着。”他冷冷道,“后头的事,诸位大人都知道,地上还好,地下除了她们母女俩,其他人都死光了,包括我弟弟。”
“怀安!”曲中暖喊了声,目光又失望又怜悯,“仵作不是来过了,说不说她做的!”
“殿下,就像您说的,御医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接触过这类人,仵作呢?仵作也没有接触过这类人。”侍卫激动道,“除了她,小人想不到别人!”
谢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你瞅见了吧。”他冷笑,“她不是第一天‘失手’,是第二次,这还是我们知道的,那些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呢?她是不是也这样,一时激动,就会将身边的人屠得干干净净,除了她最关心的那几个,其余人,甭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一个都别想活。”
“……这压根是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曲中暖反驳道。
“这就是一件事!”谢宴拿出这两件事,其实就是为了证明一件事,他笑,“殿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她是魔君谢天令转世!”
“这种怪力乱神的话,你自己信吗?”曲中暖质问道。
“我信!”谢宴目光灼灼,“就算她不是,她如今的所作所为,跟真正的魔君谢天令一比,又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我行我素,一样的目无王法,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样的无人能敌!
“好了。”皇帝开口打断他,一双威严的眼望向曲中暖,“老七,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她的病重不重?”
曲中暖抿了抿唇,忧道:“她就快死了……”
皇帝淡淡哦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单手往脸上一杵,问他:“那你觉得,一个将死之人,会做些什么?”
曲中暖紧盯着他。
从眼前那双眼睛里,他看见挥之不去的忌惮,以及浓浓的不信任。
“人之将死,她要么变成个圣人,流芳百世,要么就变成个恶人,遗臭万年。”皇帝叹了口气,“你觉得她是哪种人?”
“……父皇。”曲中暖一字一句,“您是想杀了她,永绝后患吗?”
“朕又不是王玮,做不出这种无罪而诛的事。”皇帝失笑一声。
“皇上!”这回轮到谢宴急道,“切莫妇人之仁啊!王银翘此人喜怒无常,下手又极狠辣,她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皇帝瞥向他:“你嘴上留不得她,朕派你去,你能杀得了她吗?”
谢宴闻言一噎,但很快反应过来:“臣虽然杀不了她,但有人能杀她。”
说完,他看向曲中暖。
曲中暖二话不说,掀袍朝皇帝跪下。
“……朕知道你对王银翘情有独钟,不会对你下这么残忍的命令。”皇帝缓缓道,“可谢爱卿说得也不无道理,所以,阿暖,朕要交代你一件事。”
曲中暖牙关紧咬,只是跪在地上,不肯答应。
“你不必急着拒绝,先听朕讲完。”皇帝叹了口气,靠在椅内道,“她如今这个样子,她难过,我们也难过,你去给她下个药,让她一直睡着,别醒。”
曲中暖难以接受:“这与死了,又有何区别?”
“她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吗?”皇帝道,“那就让她安安静静的死,这样对她好,对其他人也好,你觉得呢?”
说完,他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偶人般立在他身后的太监,似被启动了开关般,走了过来,取了盒子,下了台阶,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最后停在了曲中暖身旁,手中的盒子恭恭敬敬递向他。
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皇帝,曲中暖终于明白过来,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结果早已经定下了。
“当真只是让她睡过去?”他问。
“不然呢?”皇帝问。
“那就好。”曲中暖一边说,一边当着众人面,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白色药丸,如一粒粒明珠。
皇帝一下子握紧了扶手,略略起身道:“你要做什么?”
“倘若这盒子里真是让人睡觉的药,为她好,也为大家好,我会亲手喂给她。”曲中暖拿起一粒,目光里写:倘若不是呢?
他微微一笑,将药丸放进了嘴里。
“……不要!”皇帝大叫一声,指着他喊,“快!快让他吐出来,太医,叫太医!”
啪的一声,一只手拍在曲中暖背上,力道之大,打得他一下子弯下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