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长睫,轻轻道:“只望大人无论去哪里,无论要做什么,都带上我。”
再一颗。
“阁下百岁高龄,我总不能占你便宜吧?”她歪歪头,古灵精怪,“换个称呼?那谢姥爷,谢大爷,谢大伯……”
再一颗。
“若我不学你的龟息功,不学你的润物决,不学你的傀儡戏。”她仰望他,眼中泪光点点,一字一句道,“我什么都不学,一直是个普通人,这样你能信我了吗?”
瓶子空了,谢天令将最后一颗药放进嘴里,这一颗,依旧是甜的。
这不是药,它只是一瓶糖。
谢天令慢慢回过头,像是一把刀,在糖水里泡久了,变得有些钝了,枯萎的鸢尾映入眼帘,他突然回想起那天他们的对话。
“妹妹,你喜欢什么花?”
“鸢尾花。”
“为什么?”
因为那是开在你坟上的花。
花下,葬着一个人,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不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他是菩萨圣人英雄的对立面,却破土而出,伸手拉我出了苦海。
——所以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读心术
“银翘!”
马蹄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个窟窿,曲中暖骑着马,焦急的四下寻找。
地面已如一条白色的河,河水里已经看不见人,只有一张面具浮在河面上,再眨几下眼,只怕连面具也要消失不见。
曲中暖楞了一下,急忙冲了过去,来不及用铲,双手并用,将人从雪地里挖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听不见一点心声。
他忍不住恐惧的颤抖,大声喊道:“孙玉树!”
一群人急急忙忙将这里围了起来,支起帐篷,烧开热水,与此同时,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一群人再次为她吵的不可开交。
“皇帝,此女不可留!”这一回,主张刀下不留人的,竟是宰相孙湖,“她可是魔君谢天令转世!”
替她说话的居然是谢宴:“她也不一定是谢天令转世……”
亲眼看见那个男人带她离去的场面,他心里有些不确定。
孙湖痛心疾首:“她有这种非人的实力,又从小生长在那样的家庭里,就算她不是谢天令转世,迟早也会变成谢天令的性子,天下承平已久,不需要一个魔君!”
谢宴此刻心里多了别的担忧,反而主张:“就算她成了魔君,但你儿子不是已经造出了药吗?把药给她吃,将她控制起来不就好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一群人争争吵吵,都是吵给皇帝看的,因为最后做决定的人是他。
皇帝犹豫不决,世上已有一个魔君谢天令,现在又多出一个,究竟谁真谁假?手里这个究竟留不留?
“父皇!”
他回过神,见曲中暖大步流星走进殿内,立刻面色阴晴:“你将她带回来了?”
“殿下,您这样做,实在是有欠考虑。”孙湖立刻朝皇帝一拱手,“为京中百姓计,为天下苍生计,还请皇上下旨,立刻杀之……殿下,你做什么?”
曲中暖几步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淡淡道:“我谋划她们母女俩的事情,被她撞见了,既然已经得罪了她,怎么能留她,赶紧趁她病要她命。”
孙湖缓缓睁大眼睛。
他又走到谢宴身旁,伸手一抓,淡淡道:“就知道姓孙的道貌岸然,什么为了天下苍生,还不是为他自己。奇怪,殿下怎么知道,在他家里安插了探子不成?”
一个又一个官吏,一句又一句心声。
到最后,殿内噤若寒蝉,每个看着他的人,都如同见了一头怪物,他往谁走,谁就下意识后退一步。
朝会到此时,已经再也开不下去了,皇帝起身道:“老七,你随我来!”
消息传的很快,前往御花园的路上,已经多了许多探究的目光,连贤妃也得到了消息赶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身旁。
曲中暖也一掀袍子,跪在贤妃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