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雪茹枯指指向楚耀光,句句泣血,“居然将我囚禁于郊外,对外宣称我已经投井自杀,还以我儿性命威胁我不许说出去!”
“你这泼妇,真是句句谎言,我哪里害过你了?分明是你自己跳下井里的,还说什么我囚禁你,我看见你我都觉得恶心,我还囚禁你,呸!现在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我害你,你有证据么?你!”平南王唾了一句,惹得沉雪茹委屈的眼泪直掉。
她咬着嘴唇叩了个头,脸上带着几分决绝,“大人,民妇是有证据的。”
只见沉雪茹掀开手臂,如树皮一般粗糙的手臂上布满了鞭痕及勒痕,“这些,都是他打的!他用铁链将我锁起来,我不听话,他就用鞭子抽我……看,这里有……这里也有……这里也是……”
沉雪茹露出双臂,挽起裤腿,将其一一展现给大家看,最后一狠心,竟还将自己的上身衣裳也给扯了下来。
那被小衣包裹住的,不是一具精致的女子胴体,而是是一具如垂髫老妇般佝偻着的皮包骨,在她的肩上,背上……皆布满了结痂。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几个字,是沉雪茹哭着念出来的,字里行间,压抑着深深的绝望。
她将自己最不堪最灰暗的那段日子展现在了众人眼前,她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能见到她的儿子,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萧晗在帘后看见这一幕,不忍地将眼睛别了过去,眸中有些湿润,双拳微微收紧。关珮也有些动容,默默别开了眼睛。而关德文和观审的那些人,眼里全是震撼。
直到……
“就听你在放屁,本王可没时间陪你玩!就你丑八怪的模样摆给谁看呢?真是污人眼睛。”楚耀光突兀出声,一脚将沉雪茹踹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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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关德文脸色倏然变冷,忙差人将平南王拉开,把惊堂木拍的哐◎
关德文脸色倏然变冷,忙差人将平南王拉开,把惊堂木拍的哐哐作响。他是个极为正直之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上顺天府尹的位置,如今见着楚耀光对元配夫人如此打骂,对沉雪茹的话又信了几分。
“王爷,这是是顺天府,不是王府。”他冷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说本王仗势欺人了?本王告诉你,别说你这个小小的顺天府尹了,就是你爹……”
楚耀光脾气一向坏,楚昭见他又要说错话得罪人,忙上前插了一句,“大人,今日家父心情烦躁,行事多有鲁莽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昭儿,你与他低什么头?他算什么东西?连个案子都不会审,竟由得这等疯妇毁我名声。”
这话被关德文听了一清二楚,看着趾高气昂的楚耀光,又瞧了眼缩在一旁不住落泪的沉雪茹,脸色愈发沉了下去。
“本大人算什么东西不重要,倒是王爷,心狠手辣,罪名昭昭,倒真不是个什么东西。”
“你放屁!”
“来人!将平南王带下去!”
“竖子尔敢!本王可是陛下亲封的王爷!”
关德文冷笑一声,“君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顺天府只认真相和公道,不认什么亲王。”
“大人且慢。”见关德文是来真的,楚昭急道,“大人,方才听二娘说起十多年前的旧事,虽甚感震惊,但细细思量,这话里的疑点颇多,不知大人可否让我问二娘几个问题?”
疑点?
关德文虽对楚耀光没什么好感,但楚昭看着倒像是个明事理的,便应了他的话。
楚昭转头看向缩在地上的沉雪茹,叹了口气,走过去将沉雪茹脱在地上的衣服重新给她披上,耐心道,“二娘,你说这几年你被父亲囚禁在了郊外?您可知具体是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那您上一次父亲是在什么时候?”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沉雪茹有些慌张,眼睛忽然瞪大,大叫出声,“……就是他打我!他打我!”
声音刺耳且尖锐。
关德文微蹙眉头,帘后的萧晗也看出了沉雪茹的不对劲,“她的精神有问题。”
“是有点像疯婆子……”关珮应了一声,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萧晗,眉目如画,眼若星辰,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堂上的情形。
除了感慨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之外,关珮不由得想起楚淮在百花楼与他说的话,心中不由有些纳闷,难不成楚淮那小子能未卜先知不成?他怎么会知道萧晗今日一定会来顺天府,而且还特意让他在这儿等着?
……
堂上,楚昭楚昭很有耐心,安抚住沉雪茹后,又问,“好,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二娘你是怎么如何来到皇都的呢?”
“是他们……他们带我来的。”
“他们是谁?”
“他们是……”沉雪茹不说话了,楚昭继续引导,“没关系,二娘仔细想一想,关大人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带你来皇都的人,是谁?是他让你来顺天府的么?”
“是……是……”
“楚公子,问话不是你这么问的!”关德文对楚昭带有诱导性的问话很是不满,楚耀光却借此机会又骂了关德文两句,当关德文想打断楚昭的问话时,沉雪茹身子却开始不住地颤抖,似是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一般,瞳孔放大,指着平南王,吼道,“就是他,就是他带我来的,就是他害我变成这样的!就是他!都是他干的!都是他。”
楚耀□□急,“你放屁,老子这段日子都没出过皇都,我脑子有病把你带来污蔑我啊?”
“就是你,就是你……你把我儿子杀了是不是?我要见我儿子,我的儿子……呜呜,就是你……就是你,我听话,不,不是,都是你干的,不是别人,我很听话,我很听话的……”
说到后面,沉雪茹竟恸哭出声,声音也由之前的冷厉决绝变成了凄清哀鸣。
这一连串的情绪转变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楚昭松了口气,放开了沉雪茹的胳膊,说道,“大人,你方才也见到了,我二娘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试问,在这样的状态下,她说的话还能当作证词么?”
自然是不能的,关德文面色有些不好看,分明在楚昭问话之前,沉雪茹说话还很正常。
怎么会……
关德文拍下惊堂木,“鉴于受害人精神状况不稳定,本案暂时押后,待得受害人情绪恢复稳定之时,本案再开堂审理。”
“哼,姓关的小子,你还审什么审?你不是很能耐么?方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抓本王么?如今怎么不把这个疯女人给抓起来?”
“爹,别这样……我们应该回去给二娘找个大夫,给她治伤,问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楚昭劝着。
“本王还给她治伤?放屁!”楚耀光骂了一句,“我看,一定是楚淮那畜生联合这个贱女人一起来害我,昭儿,你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啊,还有姓关的,你还愣着作什么?本王命令你把这疯妇关起来!”
楚耀光话一说完,周遭围观的人憋不住了。
“再怎么说,沉雪茹也是你平南王的元配夫人吧,如今竟被平南王说成了外人,可怜啊……”
“是啊,这又没和离又没休妻的,把自己夫人逼疯了居然还想将她关进大牢,关大人说的对,咱们皇都啊,就属平南王最不是什么东西了。”这难听的话自然出自曲老夫人。
见楚耀光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神不住地往围观的群众方向去看,怕他一气之下又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楚昭无奈叹了口气,将楚耀光拽到了自己身边,“爹……不如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放屁!本王今天就要站在这里给你们说清楚!她!这个贱女人,□□!本王没有这样的夫人,她压根就不配入我楚家的宗祠,她和那野种,早该死了才好。还有你们……”他指向曲老夫人等人,“你们算个屁啊?敢在本王背后指指点点?”
曲老夫人那群人可个个都是听惯了谄媚奉承话的,一听楚耀光这话可不干了,又开始叽叽喳喳讨伐起楚耀光的不是。
要说楚耀光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这一会儿时间被戳的脊梁骨竟比他以往的几十年加起来还多……
见着这等混乱场面,关德文无奈,只得又拍了好几下惊堂木。
“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
众人安静下来,楚耀光说不过那些人,哼了一声,“行,本王懒得和你们说,姓关的,本王现在要状告这个疯妇辱我清白,害得本王名誉扫地,你还不把她关起来?”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楚昭,见自己父亲坚持,楚昭无奈。看来,此事不顺着他的意,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或许……说不定……让沉雪茹留在顺天府会比留在王府更好。
扫了一眼在一旁不住哭泣,满身是伤的沉雪茹,他这样说服自己。
……
“关大人,宣朝律法也有言明,对于造谣滋事者,需处以三天以上的牢刑,方才大人也看到了,二娘对我爹的指控,并不成立,那便算是造谣了。因她的这番造谣又使得我父亲遭受了不少恶意辱骂,那便是滋事,故此,还望大人秉承律法,公平公正,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虽然关德文很同情沉雪茹,可楚昭说的句句在理,又拿宣朝律法说事,更重要的是,这些还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便是人证之一。
身为顺天府尹,自然不该徇私枉法。
“既平南王府不愿意收留楚沉氏,那本官便暂时将楚沉氏留在顺天府,待得她……”
“不行!”
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关德文。
萧晗到底没能忍住,从帘后走到了堂前,从楚耀光刚才辱骂楚淮是野种之时,一股无名火“噌”一下从心底冒出。如今见沉雪茹会被关押,当下便也失了分寸……
只见她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将其覆在了沉雪茹身上,当真众人的面,宽慰道,“母亲,没事,一切有我。”
萧晗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能让在场的人听个一清二楚。
“母亲?”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曲老夫人,她仔细端详着萧晗的样貌,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其次是关德文,正要质问堂下何人,关珮摸了摸鼻子,也尴尬地从帘后钻了出来,解释道,“大哥,她是萧家大小姐。”
“萧家大小姐?原来是长公主的女儿,怪不得生的如此貌美。”曲老夫人也不是傻的,见萧晗维护沉雪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讥讽道,“平南王,你听到了么?萧大小姐喊她母亲,人家现在是萧府的人了,你居然骂她贱人,□□……我看你这是拐着弯的骂萧府吧?人家萧家是肱骨良臣,你竟骂到人家头上来,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耀光瞪了过去。
而楚昭在见到萧晗站出来后,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他方才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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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你杀了她”◎
“萧姑娘……”
楚昭轻唤了一声,萧晗并没有理会。
虽早早预料到了,可楚昭还是有种如坠冰窖之感。没成想,他与她才缓和了几分的关系,此刻又回到了原点,甚至相较于之前,更冷淡了。
“大人,小女子方才唐突了,只是楚淮是我入赘的夫婿,楚沉氏既是我夫君的母亲,便也算是我的母亲,为人子女,又岂能看着长辈浑身是伤地在牢内服刑?还望大人开恩,准许我将母亲带回家中调养。”
萧晗所说句句未提萧府,未提萧家,可她的身份摆在哪里,不是她不提,大家就可以当看不见的,比如说关德文……
见萧晗忽然向她行礼,还以小女子自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谁不知道,这萧晗颇得陛下喜爱,虽没什么封号,但地位比公主还高几分。上次掌掴平南王一事,没见陛下压根就不想追究么?再加之她的父亲是宣朝战神,母亲是为国赴死的长公主,两人都深受百姓爱戴。现如今,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女,竟没有半点高傲,只是如寻常百姓一般在恳求他。
压根就不像最近传言所说的那般嚣张跋扈啊!
关德文自然也想允了萧晗的请求,只是,他将目光锁在了楚耀光和楚昭二人身上。
如果楚家父子能不追究的话……
“大人,既然萧姑娘有意带走二娘,便让萧姑娘带走吧,我们便不再追究了。”楚昭忽然出声,楚耀光则瞪圆了眼睛,小声骂道,“昭儿,你怎么回事!”
“父亲,二娘到底是您的夫人,如今萧姑娘出面,您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她带走便是,难道上次的事情,父亲忘了么?”
“……”
楚耀光这人脾气大又记仇,只有一点好,他识时务。
人都说欺软怕硬,楚耀光就是其中典型。听楚昭说起上次的事,他便心领神会了。他得罪不起萧家,更得罪不起萧晗。只能又吃个哑巴亏,谁让他……怂呢。
萧晗如愿以偿带走了沉雪茹,在车上还一直安慰着她,说马上就可以见到楚淮了,谁知道沉雪茹听到要见楚淮以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受到了波动,竟不停地用脑袋砸马车的车壁,嚷嚷着要去平南王府见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