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的意思是,他还是会走的,是么?
没由来的失落感自心底涌起,闷在了胸口,难受极了。
萧晗深呼吸了好几口凉气,一个猝不及防的哈欠忽然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想起了还停在门外的那口棺材,脸色突变,楚淮母亲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和他说?
“来人。”她喊了一句,裹紧了身上的衣袍,迅速作出了决定。
萧大急忙跑过来。
“萧管家,速去准备丧葬事宜,设灵堂,摆灵位,再去寻个风水好的山头,萧府明日要办葬礼,人手财物今晚便要备好,此事不得马虎!”萧大愕然,却听萧晗又道,“还有……”
她看了眼已经落山的日头,声音冷厉:“明日起早,去顺天府报官,状告平南王楚耀光谋杀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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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次日,萧大便谨遵着萧晗的吩咐敲响了顺天府门前大鼓,关德文震◎
次日,萧大便谨遵着萧晗的吩咐敲响了顺天府门前大鼓,关德文震惊之余不免有些疑惑,昨日沉雪茹不是跟着萧晗走了么?怎么就会被平南王杀害?人是真的死了?莫不是又是个乌龙?待他想去萧府问个明白时,却见萧晗和楚淮一人托着沉雪茹的灵位,一人手扶着棺木,身后跟着丧葬队伍,浩浩荡荡自平安大街上经过……
不用问了,沉雪茹真的死了!
反应过来的关德文赶忙召集人手去王府拿人,谁知命令刚下,督察院便来人说此案事关重大,顺天府不用插手,一切有关事宜将交由督察院择审。
督察院管的向来都是官员的贪污腐败之事,何时又开始办起案子来了?关德文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委,他怎么忘了,这督察院的督审正是平南王妃梅氏的娘家人。
关德文一直看不得这徇私舞弊一事,当即便拟了封讼状,上书给了谏察院,文中只字不提平南王谋杀一事,只扬言督察院僭越顺天府事务。
谏察院那些人向来都是锱铢必较,一看关德文这讼文,没头没脑的。仔细一打听,可不得了,原是那平南王谋杀了元配夫人,而且,是先谋杀不成,囚禁虐待了十多年以后再次谋杀的。督察院徇私舞弊,欲压下这事,这才插手了顺天府的事务。
一时间,楚耀光又成了老百姓的饭后闲聊,达官新贵的朝堂杂谈。用曲阳侯老夫人的话来说,平南王此举简直惨无人道,人神共愤!
故此,当天早朝,谏察院一封封的弹劾奏折便如雪花似的在长乐殿上飞舞。有奏请给平南王治罪的,也有弹劾督察院公私不分,徇私舞弊的,总归,辛齐又为楚耀光这破事儿闹的吃不下饭,睡不下觉,一下朝,便急忙将楚耀光召进了宫。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你看看,就因为一个女人,闹的满城风雨,谏官上来的折子,都能把朕给淹了你知不知道?!”辛齐见着楚耀光,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眼睛瞪的老大,“你说说你,你就不能让朕省点心?这一个月还没到呢?那女人是怎么死而复生,又是怎么生而复死的!能不能给朕解释清楚?”
“陛下……臣真的有冤呐……是那女人自己朝我扑过来,我也没用那么大力气,我也……”
“好了,别说了,朕不想知道,你也别解释了,现在解释有什么用?那些谏官能听你的?”
楚耀光本就因着这事儿吓得晚上连觉都不敢睡,如今又听了辛齐一顿骂,更是委屈,“不是陛下您让臣解释的么?”他嘟囔着。
“怎么?你还有理了?还都是朕的错了不成?”
“哪敢呀,都是臣的错……”
“你!”辛齐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上拿着奏折,眼见着就要朝楚耀光的脑袋敲下去,可在看到他那张布满褶子可怜兮兮的老脸时,还是拍在了他膝盖前方。
“如果不是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朕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楚耀光心上一喜,“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别谢的太早,现在得想办法堵住谏察院那帮人的嘴。”辛齐将手负在身后,冷然出声,“那天有多少人看见你把那女人推下水了?”
“除了臣的儿子,还有那群下人,还有……”
“够了。”辛齐揉揉眉心,挥了挥手,“你想活命,速度就去把那些下人处理掉,只说那女子是投湖自杀的,若留下了什么口供,给谏察院那帮人抓到什么把柄,朕也保不了你。”
辛齐叹出一口长气,视线转过去,却见楚耀光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没有离开,眉头再度紧紧皱起。
“怎么?你有胆子杀你夫人,如今连几个下人你也解决不了?”
“下人倒是容易,只是那天除了那些下人,还有一个人也看到了……”楚耀光面色纠结。
“管他是谁,给朕处理干净了,难不成这等小事也要朕帮你解决不成?”
辛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楚耀光苦涩的声音再度响起,“可那人……若是萧家的大小姐呢?臣也要处理掉么?”
长明殿中,一片静默。
……
将沉雪茹的尸体安葬在伏云山上后,萧晗本欲将沉雪茹的灵位带回萧府,谁知楚淮并不答应,说早便为母亲想好了去处。
天德寺中,在见到楚淮将灵位安置在一个无名牌位旁边时,不由疑惑问了一句:“你说母亲最愿意待的地方是这里?这块牌位是谁?为何上面没有名字?”
楚淮淡笑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萧晗亦不好再多问。直到安排好一切,捐了香油钱后,两人这才返程回府。
“天德寺是个清静的地方,她会喜欢的。”路上,楚淮对萧晗说了一句。
萧晗已经习惯楚淮这冷清的性子了,在昨晚上,她思考许久,因不知如何才算委婉,故此直白地与楚淮说出了真相,结果对方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平淡,只与她说了一句,“知道了,我习惯了”之后,便转身投入到了丧葬事宜当中,没有再问及此事。
习惯了?是习惯了楚耀光的虐待了?还是习惯了沉雪茹的死亡?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萧晗对楚淮又多了几分疼惜。
为了缓解这苦闷气氛,萧晗冷不丁出声,“楚淮,其实你的性子这般冷清,倒真不像是个天天逛花楼,进赌庄的人。”
“是么?那依夫人看,我像是去做什么的人?”
没料到楚淮会突然反问,萧晗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嗯……你应该去做天上的神仙,每天只管着逍遥自在便好。”
“神仙?”
“是啊,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话本里说的那种,饮着天池水,喝着百花露的仙人。”
楚淮笑了一声,无奈摇了摇头,没成想,萧晗也有这般幼稚的时候。他转过头去看她,刚好落进对方晶亮的眸子里,几分单纯,几分认真。
他控制不住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额前的碎发揉乱,小声道,“我可不是什么仙人,我只是你的夫君。”
萧晗红了脸,柔声低语:“楚淮,你这样笑起来可真好看,比那天晚上宫门口一直瞪着我的时候,顺眼多了。”
听见这话,楚淮笑意凝在嘴角,眼中温柔散去,默默收回了手……转头不再看她。
气氛瞬间又低迷了下去。
萧晗咬着唇反思,难道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不成?
“楚淮……”
“夫人,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赶路吧,昨日你便受了凉,夜里温度骤降,莫让寒气入体才好。”
说着,就见楚淮再度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身上。
“……”
他总是这样,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疏离,一会儿又温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当她觉得自己似乎能探索到他的内心时,突如其来的冷漠又将她隔离在外。
如同那幽深静谧的汪洋,她能看到,感受到,却独独无法深入其中去了解。
……
楚耀光浑浑噩噩从皇宫出来,脑子里只有辛齐听到萧晗名字后,看向他时露出的一丝怜悯眼神。
他早该知道的,他和萧晗,皇帝自然会选萧晗。
不过,只要……只要萧晗能当那天什么都没看见,只要萧晗说那天是沉雪茹自己掉下水的,那他就还有救……
可是,萧晗会帮他么?
一阵天旋地转后,楚耀光晕倒在了王府门口。
待得他再醒来时,见到的便是楚昭那张担忧的脸,楚耀光仿佛找到了救星,死命拽住了楚昭的袖子,“儿呀,儿呀,这次只有你能救父亲了,只有你了呀!”
“父亲您别急,我一定帮您,您先告诉我,陛下怎么说?”
“陛下……陛下他……”楚耀光眼角涌出了泪花,绝望地抓着楚昭的手,“萧大小姐,儿啊,你快去求萧大小姐,只要她不插手,爹就能活下去了呀……”
“萧……”楚昭不笨,思量一番便知道了楚耀光的意思。
这是要萧晗作假证啊……
可,萧晗会愿意帮忙么?
“父亲,您等我消息。”
说完,楚昭便驱车赶往了萧府,楚淮和萧晗还未回来,萧大便差人让其在大堂等候,期间,楚昭也见到了萧天泓。可听萧天泓的意思,他一直都尊重萧晗自己的决定,不会劝她做任何事。
故此,楚昭只好在焦急地在堂内等候,直到日落西下,他终于等到了萧晗和楚淮。
“二弟,这次你必须要救救父亲。”
楚昭清楚地知道萧晗的软肋在哪里,所以,见到两人出现,第一时间奔向了楚淮。
“二弟,纵然父亲以前待你不好,又失手错杀了二娘,可他终究是我们父亲,他若死了,你在这世上,便真的无父无母了。父亲向我保证过,定会将二娘的灵位移进宗祠,往后会加倍补偿于你,只求你,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楚昭这话,明着是对楚淮说的,实际上是对萧晗说的。
果然,这番话出口,楚淮还没说什么,萧晗却冷哼了一声,“杀人偿命,自是要付出代价的,楚公子求楚淮有什么用?难道求他,死了的人,就能复活不成?”
“死人自然不能复活,但只要萧姑娘肯高抬贵手,就可以救一个将死之人……”
萧晗听明白了,嗤笑一声:“你是要我帮楚耀光作假证?”
“求萧姑娘看在我二弟的面子上,放我父亲一马。”
“不可能,事实就是事实。”
楚昭脸色难看,终是咬了咬牙,出声,“那可否请萧姑娘念在八年前的一场救命之恩上,给我父亲一条生路?”
作者有话说:
啊~真相会不会被揭露呢?楚淮的谎言要被戳破了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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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楚昭并不想以此事来“威胁”萧晗,可此事关联到他父亲性命,萧◎
楚昭并不想以此事来“威胁”萧晗,可此事关联到他父亲性命,萧晗的态度又如此明确,他别无他法。
“八年前,皇宫火场……”
“楚淮!”
楚昭说到一半,忽见萧晗脸色突变,大声打断了他说到一半的话,目光转到楚淮身上,却见对方脸色苍白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素衣已被嘴角鲜血染红。
“二弟?这……二弟,你怎么了?”楚昭伸出手想去扶,萧晗却侧让着身子不让楚昭触碰。
萧晗声音陡然变冷,凝向楚昭的目光尽是寒意,“楚淮怎么了,楚公子不是他的大哥么?这么多年的相处,你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么?”
萧晗冷哼了一声,忙吩咐人去喊大夫,不再理会楚昭,扶着楚淮去了晗院。
楚昭愣在原地,眉头皱起。
……
“大夫,我家夫君身体如何?”
那大夫犹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楚淮,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姑爷,您第一次换血是在几岁?”
楚淮沉默了好一会儿……
“五岁。”
那大夫恍然,又问,“那为何之后还……”老大夫看向楚淮腕上的升伤痕,意有所指。
萧天泓和萧聆站在楚淮的病床前,听着大夫说出“换血”之时,担忧的神色间不免多了几分诧异,倒是萧晗,知道楚淮从五岁时便遭受了如此痛苦,眼眶不自觉湿润了几分,微微收紧了几分与楚淮扣在一起的手。
见着围观的人,楚淮知道无法再隐瞒,毫无血色的双唇张开,缓缓出声,“冬天被赶出门,伤口冻开了……”
“那这道……”
“……鞭子抽裂开的。”
正是因为皇宫火场一事,楚耀光将楚昭身上落下的病根算在了他身上,拿着马鞭抽了他一晚上,导致他的伤口再度出现了感染。
楚淮说的平淡,但萧晗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这些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了,忍着杀了楚耀光的冲动,耐心地听着大夫继续询问。
大夫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将目光聚向楚淮手腕上最后一道疤痕之上,等着楚淮的回答。
“可能是被烫伤了。”最近的是在几年前,他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可还是没能想到楚耀光会因为看不惯他的脸,会将热汤往他身上泼,如今这病再次发作,想来便是那时候伤口未愈合不小心受到了刺激。
大夫长呼出一口气,看了眼一旁红着眼眶的萧晗,轻声道,“夫人,有话跟您说。”
萧晗恍过神,安慰了楚淮一句,转身跟着大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