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轻轻将萧晗搂在了怀里,眼角笑意渐渐散去。
靠在楚淮肩上,可萧晗却没有感觉到如那晚一般的心安,反倒是没由来感觉到一阵心慌,她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不自觉将攀着楚淮肩膀的手再紧了些。
光影西移,日渐入暮,屋内光华缓缓散去,只余几缕余晖艰难地挣扎着。
……
四月中旬,俪国大皇子隋彦携俪国使臣到达皇都与宣朝皇帝辛齐商议和谈之事,两国交战多年,如今俪国肯休兵罢战,避免生灵涂炭,宣朝百姓欣喜之余,又开始再度感念萧家镇守边关八年之义,萧天泓的威名又默默在百姓中流传,连带着萧晗也名声大涨,之前硬掌掴楚耀光一事纷飞的流言蜚语开始停歇。
众人都说萧晗名门之后,是为女子典范,皇都贵女之首。更有甚者,还将萧晗画像挂至女儿闺房之中,让其视萧晗为榜样,不仅要精通琴棋书画,更要修身修德,恭谨大方。
“唉,你说母亲也是,还非要把萧大小姐的画像买来挂在小妹房间,难不成天天看,天天拜,咱小妹就真能和萧大小姐相比了?人家可是要参加使节宴的,那是什么层次的宴会?咱父亲虽也去了,可也没说能携带家眷,这萧大小姐倒好,身份直接越过公主了,不仅人去了,还把那楚淮也给带上了。”
临阳候府内,关珮叹了口气,与旁边的关德文说着此时,彼时的关德文正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画轴卷起来,见他如此小心,关珮唏嘘了一声,“我看大哥你如此珍视萧大小姐的画像,之前的招赘宴便该你去,省得便宜了那楚淮。”
“你莫要胡说!我只是……”关德文面色有些尴尬,解释着,“这是母亲嘱咐我办的事,我只是怕这画轴有什么损伤,不能给母亲交代,你可莫要多想,人家是有夫之妇。”
“那大哥方才为何一直盯着这画像看?还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胡闹!”关德文瞪了一眼关珮,“你怎么管起我这个做大哥的了?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定下心来谋些事情做了,咱们整个关家,就你还吃着家里的闲饭,平日里没事也别再跟着四娘净往女人堆里钻,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关德文不愧是临阳候的嫡子,这语气,简直和他爹一模一样!关珮附和两声,笑道:“是是是,大哥说的对……”
待得关德文走后,关珮才嗤笑了一声,是他愿意往女人堆里钻么?他倒也想出人头地,可惜,高门大院,王侯将相,他一个私生子,稍稍拔尖那是能要了他命的!
想到痛处,关珮忍不住叹了口气,旋即又不知想到什么,一拍脑袋,他怎么就给忘了,平南王死后,楚淮那厮是好过了,可这欠他的情可还没还呢!
待他们夫妻俩从使臣宴上回来,定要让他们还了这情才是,就算楚淮还不上,萧晗总是能还的。
他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借萧家之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却不知,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等不到萧晗回萧家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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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史书上的“祸国妖后”◎
能参加使臣宴的无一不是宣朝的肱骨良臣,萧晗能出席,大家看在陛下和萧天泓的面子上并没多说什么,倒是楚淮出现在宴上之时,惹得不少人暗自唏嘘。
不过多数人也就私底下嘀咕了几句什么夫凭妻贵外,明面上还是很客气的。
萧晗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宫装端坐在席上,端庄大方,旁边的楚淮一席墨色黑袍倒也是极其稳重,她的前方坐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萧天泓,而那主案之上,正是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辛齐,皇后宁氏正依附在他身侧。
大殿中间,站着三个人,为首的那位面相年轻,约莫二十五六,此时他正半躬着身子向辛齐行礼,身后二人见此,也微微躬身。
辛齐抬手道,“大皇子此番代表俪国来我宣朝和谈,路途必然舟车劳顿,这礼便免了吧。”
“那便多谢陛下了。”隋彦风度翩翩,不卑不亢。
他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便见身后使臣托着锦盒上前走了一步。
隋彦解释道,“陛下,我国刚习得这火铳制作之法,这第一把火铳便是我父皇命我带给陛下您的礼物,代表了我们俪国的心意,只愿以后两国交好,不再让百姓受战火流离之苦。”
火铳?
众人心中一惊,就连萧晗和楚淮也跟着侧目看了过去。知道俪国盛产火药石油,平日里打仗,便是不要命的砸炮弹和火药,若不是萧天泓战术有佳,能以一敌百,当初边城早便被俪国攻破了。没成想,他们如今竟掌握了火铳的制作方法……
想到此时的宣朝还在以土法制炮,在座朝臣面色各异,有些武将已经在身下默默捏紧了拳头。
他们常年征战在外,对这火铳是最为熟悉的,只是没想到,俪国竟然也造出来了……
见着在座人的神情,隋彦面上浮上几分得意,神情不由多了几分倨傲。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
辛齐到底是做皇帝的,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待得内侍上前将礼物呈上,辛齐只稍稍看了一眼,便点头赞道,“俪国皇帝的美意,朕收了,听闻俪国皇帝身子不大好,朕这里也替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说着,身旁伺候的李公公也将一个锦盒端至隋彦面前。
隋彦与两个使臣相觑一眼,方才献礼的那使臣上前打开了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万年血莲?!”
隋彦眉梢一挑,眸中闪过一分惊讶。
俪国军火发达,可这些能救人性命的珍稀药物,却是少之又少,如今在俪国皇宫里珍藏的血莲,也仅有一株百年的,这还是当初俪国为了给皇帝治病花费大价钱从宣朝边境商人手里购来的。
辛齐呵呵笑道,“宣朝地广物博,百姓丰衣足食,这不过只是一株万年血莲罢了,这位使臣倒不必太过惊讶,从容收下便是。”
这话外的意思便是说:瞧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隋彦脸色沉了下去,旋即狠狠剐了一眼那使臣,那使臣自知方才的话丢了俪国的面子,便站到了随彦身后,不敢再多言。
但辛齐的话却是事实,自打进入宣朝境内,他也发现了,宣朝虽还在用冷兵器,但其资源丰富度,是俪国万万比不上的,比方说宣朝百姓身上所穿的绸缎锦衣,在俪国,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穿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俪国拼了命要攻占宣朝的原因之一。
隋彦盖下盒子,“那便多谢陛下美意了,我已经会将其带给父皇的……”
见到隋彦等人吃瘪,萧晗和朝堂众臣的脸色才稍稍缓和,就在萧晗要收回视线时,却发现一旁的楚淮却默默摇了摇头。
很轻微的一声嗤笑传到了她耳中。
“怎么了?”她用只能让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道。
楚淮侧眸,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无事,只是觉得那大皇子的表情很有意思。”
其实不然,他只是觉得辛齐的这番故意炫耀很蠢罢了……
萧晗打消了心中疑惑,只是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但是那火铳,确实是好东西。莫说火铳了,便是俪国的那些火药炮弹制作之法,也是宣朝目前最需要的。”
楚淮挑眉,略有些惊讶,萧晗是萧家人,应当会比其他人更痛恨俪国,痛恨俪国的一切才是,比方说方才那隋彦拿出火铳时,他都见到萧天泓已经忍不住抽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了。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楚淮好奇了,“夫人怎会有如此想法?”
“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我在边城生活多年,我看着他们的炮弹打伤我们的将士,又看着他们的士兵因为没有充足的粮草和药材死在漫漫黄沙中,当时我就在想,既然他们需要我们的药材,我们需要他们的火药技术,为什么不能互相交易,非要用打仗拼个你死我活呢?”
楚淮眸中不由多了几分赞赏之色。
萧晗继续感慨道,“说起这个,陛下当真没有前朝那大易皇帝做的好。”
大易的皇帝……
楚淮默默收紧了十指,神情蓦地染上几分哀愁。
“唉……只可惜,最后却被妖后误了国。”
萧晗不在意说着,楚淮的眼神却倏然变冷,目光紧紧锁住萧晗,喑哑的声音带了几分杀意。
“妖后祸国?夫人确定么?”
“对啊,史书上不是就这么写的么?说大易妖后岑氏祸乱朝纲,水灾泛滥时,她撺掇皇帝在后宫大兴土木,建造新殿。百姓蒙难时,她却带着皇帝下江南游山玩水。开国忠臣殿前死谏要求皇帝废后,结果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其他的护国忠臣也因为她一一被贬。文武百官人心惶惶,黎明百姓苦不堪言,这不是妖后是什么?”
萧晗按照史书上所写的给楚淮解释着,却没有注意到随着她话语的一句句落下,楚淮那逐渐变得森冷的双眸。
他呼出一口气,幽幽出声,“夫人难道不知,史书也会有假么?”
“史书怎么可能会有假?”萧晗觉着有些好笑,侧眸看向楚淮,却在接触到他带着寒意的眼神时愣住了,然而,一眨眼的功夫,楚淮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萧晗心中一紧,方才是她看错了么?
回想着楚淮方才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般……
她皱眉收回视线,悄悄将睨了几眼楚淮,对方脸色平静,神色淡漠,并没有哪里不一样。
萧晗悄然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她看错了吧。
然而,心里虽给自己这般暗示,但脑海里却不自觉又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宫门外见到楚淮时,楚淮看她的眼神。
也有那么一瞬间,是带着杀意的。
心绪莫名有些不宁,她凝着眼前的酒杯,毫不犹豫拿起,将一杯清酒完全灌下了肚,然而当她放下酒盏时,却发现杯壁之上,自己的脸色,分明带着几分苍白。
合着酒香的气息倾吐而出,萧晗眉眼低垂,忍不住低声呢喃。
“楚淮……你说过,你不会对不起我的,对吧?”
似乎是她说的太轻了,楚淮并没有给她回应。
他的视线停驻在殿前的“暗流汹涌”上,深邃的眸子辨不出喜怒。
看着这样的楚淮,萧晗眉心微微蹙起,那股不安逐渐在心底弥散开来。
……
只见辛齐与隋彦两人互相又客套了一番后,就见隋彦从袖子口取出一封装裱好的卷轴,终于切入了正题,“陛下与我父皇心意相通,这是和谈书,我俪国愿与宣朝签下契约,永不再犯宣朝边境。”
辛齐大喜,应了一声好,却见隋彦话音一转,又道,“只是,需要陛下答应我们俪国一个条件。”
果然,这和谈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宴上的人纷纷立起了耳朵,想知道俪国的条件是什么,有些人甚至已经暗自在思考如何回绝了。
辛齐也早有准备,和蔼道,“大皇子有何条件,不妨说来听听,朕与在座诸位卿家,都是心系两国百姓的。”
辛齐并没有明着说答应,隋彦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后,才缓缓道,“其实很简单,我俪国答应永不再犯宣朝的条件便是恳请宣朝让出洛城。”
“洛城?”临阳候看向旁边的曲阳侯,皱眉,“那洛城也不是什么大城池啊,人口不多,物产贫乏,除了容易防守外,也没别的什么优点了,我还以为那大皇子要边城呢。”
曲阳侯附和,“这俪国皇帝也算有心眼,只要了这一个小城池意思意思,无非就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我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你说呢?”
临阳侯爷摇头,“我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再看周遭其他人,发现大多数人都如他们一般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觉得,损失一个洛城,换来两国安宁并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不等辛齐说话,萧天泓却一把子跳了起来,脸色涨红,指着隋彦的鼻子骂道,“你奶奶的,真当老子不存在是吧?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洛城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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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母亲?”◎
隋彦面色倏然变冷,方才他已经很给面子了,只要一个小小洛城而已,皇帝都没说话,萧天泓一个臣子有什么好说的。
怒火涌上心头,正要呵斥回去,一旁的使臣忽然拉住他,劝道,“殿下,莫急,此事还要这宣朝皇帝说了才算,他萧天泓说了可不算。”
隋彦想想也是,便哼了一声,“本皇子便念在萧将军年纪大了,便不与你计较这冒犯之罪,敢问陛下,这条件,宣朝可应下?”
“你小子好生猖狂,老子年纪大了又怎样?战场上还不是把你打的举白旗投降?要是老夫还年轻几岁,还由得你在这殿上谈条件?”
“你!”随彦铁青着一张脸,张嘴想反驳,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因萧天泓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甩了下袖子,高昂着头,不再看萧天泓,冷哼一声,“陛下,那洛城不过边境一个小小城池,用它换取两国太平,我俪国已经够给你朝面子了,还请陛下约束一下你朝臣子,莫要再以下犯上!”
底下的曲阳侯和临阳候两人挨得近,开始嘀咕着,“这萧将军反应怎么那么大?难道那洛城,内有乾坤么?”
“能让萧将军反应这么大的……只有……”
两人相视一眼,少顷后便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长公主!”
“这下完了,看来陛下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了。”曲阳侯摇头叹气。
辛齐虽称不上什么贤君,但总归是能听得进臣子谏言的,除非……碰上与长公主有关的事情,那简直就和萧天泓一般,压根就没有理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