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前夫失忆了——午时茶
时间:2022-03-10 07:07:49

  常氏也听闻了这件事。
  初时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有些幸灾乐祸:亏得沈清月与李君屹和离了,倘若没有和离,李君屹下了诏狱这件事恐怕要连累到自家身上。她觉得这是老天给李君屹的报应,叫他在诏狱里多待一段时间才好……
  可常氏没高兴几天,又犯起愁来:当初太尉夫人与自己有过承诺,只要沈清月离开京城,她就会劝太尉举荐沈清才做官。可如今李君屹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尉府上下焦灼不已,李太尉根本没有心思去举荐旁人。如此,她又盼着李君屹能早点出诏狱……
  嘉和后来找过安总管,问安总管宣旨当日,李君屹究竟是以什么理由抗旨的?
  安总管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公公,先前太后叮嘱过他,关于李君屹抗旨拒婚的理由不能告诉嘉和公主,若是她问起,便只说是李君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其他的不要多说……
  今日嘉和果然问起这件事来,安总管便也一口咬定:“李少卿说,他配不上公主。”
  “还有呢?”
  “回公主,没了。”
  “没了?”嘉和看着安总管,她自然不信李君屹只用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拒了懿旨。
  可无论她怎么问,安总管都说不出旁的来,嘉和猜想一定是李君屹还说了什么理由,但是安总管不敢告诉她。
  她没有再逼问安总管,挥手让他退下之后,嘉和问自己的贴身宫女碧萱:“那日随安总管去太尉府传旨的人还有谁?”
  碧萱回答:“回公主,陆公公也一起去了。”
  “陆卓?”嘉和记得他,“叫他过来,别让安总管知道。”
  “是。”
  陆卓是安总管手下的一个侍监,嘉和以前未去襄国和亲时,陆卓曾也服侍过她,忠诚老实,很是听她的话。
  不多时碧萱便将陆卓带了过来。
  陆卓和别的太监不太一样,他浓眉乌黑,鼻梁挺拔,在一众太监中显得卓尔不群,不像太监,更像个侍卫。
  但他确然是个太监,且是个好看的太监,后宫里有不少宫女都偷偷喜欢着他。
  只是以他这样的容貌,不晓得为何会选择进宫做太监?
  “陆卓,那日你随安总管去太尉府宣旨,李君屹他以何种理由抗旨,你可听到了?”嘉和未与他迂回,直接问道。
  陆卓毕恭毕敬道:“回公主,奴才听到了,但安总管嘱咐过,不能说。”
  “若我一定要你说呢?”
  “公主,请别为难奴才?”
  “你怕得罪安总管么?”嘉和循循诱导道,“不若这样,只要你告诉我那天李君屹说了什么话,我就升你做首领太监,调来我身边伺候。你以前也伺候过我,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秉性,定然会比跟在安总管身边要好上许多……”
  “公主,这……”陆卓声音微颤,隐隐激动起来。
  嘉和见他显然对自己的提议心动了,便继续说道:“本公主自襄国回来以后,身边除了碧萱,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推心置腹。你若来我身边伺候,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公主抬举奴才。”陆卓跪下冲她磕了个头。
  嘉和眸中划过鄙夷之色,但在他抬头之后,又换回了以往的柔弱:“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奴才可以告诉公主,只是公主听过之后,千万莫要动怒,以免伤身……”
  “你说便是。”
  陆卓这才将那日他在太尉府听到的话如实说了出来:“李少卿说,他才疏学浅,德行有亏,配不上公主……”
  “才疏学浅?德行有亏?”嘉和哂笑着念出这两句话,“他便是找理由,也不该找这样的理由?他自幼聪慧,颖悟绝伦,小时候便是太子伴读,如何才疏学浅?他风光霁月,襟怀坦白,官清似水,又如何德行有亏?”
  陆卓自是也听说过李君屹为官清风峻节,连圣上都对他颇有赞许,他所谓的才疏学浅,德行有亏,怕只是为了拒婚而随意找出的借口罢了。
  如此,叫公主的颜面如何过得去呢?
  “德行有亏?”嘉和又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忽黯淡下去,“所谓德行有亏,莫不是说自己二三其德,心里还念着别的女人?”
  一种欲哭无泪的悲哀漫上心头,她反而笑了起来,且笑得越来越深,直至将眼中逼出了泪水,戾气从眼底升起。
  “陆卓,你现在便是本公主身边的首领太监,本公主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诏狱打点狱卒,让李君屹在诏狱中狠狠吃些苦头,这是他欺我、负我的代价……”
 
 
第23章 .梦境·✐
  诏狱中,李君屹将将要睡着的时候,一桶腥臭的冷水便泼了进来,且十分精准地泼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桶冷水,白日里也泼了两次,初时还解释是冲洗牢房中的污秽之物,不小心泼到了他的身上,后来索性不解释了,泼完便提着桶走了。
  前几日他刚入诏狱的时候,狱卒们知晓他的身份,待他还是客气的,今日却忽然转了性子,故意为难起他来。
  李君屹猜想,许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叫他们故意这样做的。
  这便是他抗旨的代价,李君屹自说出抗旨的话时便已料想到了。
  狱中本就阴凉潮湿,李君屹被凉水泼得整日衣衫未干,整夜未睡,晨曦之时便发起烧来,额头滚烫,可身上却寒冷不已。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濡湿的稻草上,身上盖着的被褥亦是浸满了水,如同一块寒冰压在身上,他已没了力气推开……
  “夫君,你冷不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李君屹强撑着睁开眼睛,眼前似有氤氲的水汽,叫他只能模糊看到身旁有一个女子,面容朦胧看不清楚。
  他似乎知道她是谁,于是呢喃着叫出了她的名字:“清月……”
  眼前水汽散去,沈清月的面容逐渐清晰了起来。
  李君屹这才察觉,自己并不在诏狱中,而在一处茅草屋内。
  屋外雷霆大作,大雨倾盆,屋内潮湿寒凉,四处漏雨。
  李君屹恍恍惚惚记起,他因为不肯接受荫补做官一事而与父亲闹了矛盾,父亲不理解他为何放着稳妥的做官机会不要,执意要冒险参加科考,若是考上了倒还好,若是考不上,岂不是叫旁人笑话?
  李君屹在府中不得清净,便干脆搬了出来,在京郊租了一处小宅,茅草房屋,院墙低矮,却依山傍水,怡然僻静。
  父亲为了逼他回府,断了他的供给,连下人都叫了回去。他不会做饭洗衣,混混沌沌过了几日,直至沈清月扣响了他的小门,拎着两个包袱……
  原以为沈清月是来劝说他回府的,可没想到那两个包袱里装的换洗的衣衫,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她的。
  “你要住在这里?”李君屹问她。
  她言笑吟道:“夫唱妇随,夫君在哪,我就在哪儿。”
  “父亲和母亲知道吗?”
  “父亲不知道,母亲知道,她担心你在这里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才默许我过来的。”
  李君屹看着她清瘦娇柔的身子与这格格不入:“你又何必跟来受苦?”
  她温柔而恬静道:“夫君觉得不苦,我就不苦。”
  如此一天,两天,三天……
  她竟真的陪他住了下来,虽三餐简陋,无人伺候,她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他读书读累的时候,便会通过小小的窗子看向院里,看她在院子里忙碌,心中便会放松许多。
  日子虽是有条不紊,但偶尔也有叫人慌乱的时候。比如上午还晴朗的天气,下午骤起狂风,刮来大雨,她外出买菜未归,李君屹只好拿了伞出门寻她。
  她在一棵大树下躲雨,身上被雨水浇得透彻,一张小脸冷得发白,却在看到他时先关心起他来:“夫君怎的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无碍。”他将人揽到伞下,带她回家。
  油纸伞不够大,她便一直将伞往他那边推:“我已经淋湿了,不怕再多淋一会儿。夫君科考在即,莫要淋雨生病……”
  她不舍得他淋雨,他又怎么忍心叫她一个女人淋雨。
  是以两人到家时,他的衣衫也被淋湿了大半天。
  一进院子,她便小声的惊呼道:“夫君,今晚我们没有被子盖了。”
  李君屹这才瞧见满院子晾满了衣服和被褥:他方才出门着急,竟忘了要先把衣服和被褥收起来。
  待入了屋子,又瞧见屋中四处漏雨,她先他一步将桌上的书收了起来,然后去了卧房中,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夫君,先去换一下衣服吧……”
  李君屹接过衣服,瞧她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你怎的没换?”
  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我的衣服今日都洗了,柜子里只有你的衣服了……”
  他将衣服塞回给她:“那便先穿我的,我再去换另一身。”
  一房两卧,李君屹住的那件卧房稍大些,也在漏雨。
  他换好衣服出来,不多时,便见她也从另一件卧房出来,身上穿的是对她来说过于肥大的他的衣服。
  她被他瞧得有些局促羞涩,低头说道:“我去灶房中拿些碗和盆来,将雨水接住,再熬些姜汤,夫君喝了暖暖身子……”
  “我去拿,你先将头发擦干。”他将毛巾递给她,转身出了屋子。
  白日里倒还好说,到了晚上,沈清月那房中那处漏雨的地方刚好对着木头做的小床,已然无法睡人,他便叫她来自己房中凑合一晚。
  两人没有被子盖,连褥子也没有,柜子里只剩了一件披风,他自然给了沈清月。
  他倚靠床的这边,在摇曳的烛光里看书,沈清月抱膝坐在床的那边,整个身子都缩进披风里,在滴答滴答的漏雨声中,忽然开口问他:“夫君,你冷不冷?”
  “还好。”
  他自是冷的,只是性格使然,不想说出口罢了。
  然后她像一只小蚕蛹一样,一涌一涌地移了过来,在挨到他的身旁时,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手腕。
  自然摸到一片冰凉。
  她张开披风,从一侧抱住了他,红着脸问他:“夫君,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软软热热的身子带着几分清香沁了过来,他心中一悸,随即擂鼓一般跳动起来……
  “醒醒,醒醒……”有人粗暴地推搡着他,想将他从这梦中摇醒。
  然而梦中的柔软温热却叫李君屹不愿意睁开眼睛。
  “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真是中看不中用,身子骨一点也不经折腾……”
  “他到底是太尉府的人,要不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找什么郎中?拿碗姜汤给他灌下去,不死就成……”
  诏狱中有百般折磨人的手段,既能叫外人瞧不出伤口来,又能叫受刑之人生不如死,偏还能好好的活下来。
  李君屹总在被折磨得意识模糊之际梦到沈清月,醒来时虽然会忘掉许多,但梦中的感觉还是镌刻在了心里。
  如此,倒也不觉得诏狱的日子太难熬了。
  他是在诏狱中待了快一个月后才被放出来的。
  这还是李太尉与宫中贵妃百般向皇帝求情才得以将他保了出来。
  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进去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如今挂在身上空荡荡的,脸色灰白,行销骨瘦,不成样子。
  舒氏看到自己儿子瘦骨棱棱的样子,简直悲痛欲绝,又恨其不争:“你当初若是接下懿旨,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罪,如今前程毁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李君屹并不后悔抗旨拒婚,只是看着憔悴了许多的父母,心底终是有些愧疚的:“儿子不孝,叫父亲和母亲担心了。”
  李太尉负手看着他,终是没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只叹了口气,说:“走吧,回家。”
  李君屹在家休养了半个月,才初初恢复了些以前的风姿。
  这半个月,府中谁也没有再敢提嘉和公主的名字。李君屹犯下如此大罪,李太尉已经不奢望他还有什么前程,慢慢地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孩子身上了。
  他手中尚还有一个荫补的名额,原本舒氏劝说他给沈清月的弟弟沈清才的,李太尉对这个名额也不怎么看重,但是李君屹突遭此难,失了官职,往后再入仕途的希望微乎其微,李太尉便不舍得将这个名额给沈清才了,他更愿意给自己家族中一位资质还不错的侄儿……
  舒氏知道他的想法之后,也并未阻拦。
  当初她应太后的要求,将沈清月赶出京城,为的是让李君屹和嘉和公主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如今两人闹成这个样子,已是不可能再破镜重圆,那么沈清月回不回京城,于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了。
  常氏在李君屹出狱之后的不久,偶然从沈九儒的口中得知了李太尉举荐自家侄儿做官的消息。
  她怒从心起,次日便去了太尉府,想要问问舒氏为何不遵守诺言,让李太尉举荐自己的儿子沈清才做官?
  舒氏知晓她来太尉府的目的,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客。
  倒是李君屹听说沈清月的母亲怒气冲冲而来,待在前堂不肯离开,便代替母亲出来见她了。
  “沈夫人来府中,不知所为何事?”李君屹见沈清月的母亲满脸怒容,不晓得她因何有这般大的怨气。
  常氏见他竟然出来了,冷笑一声:“你母亲躲着不肯见我,我和你说道说道也行……”
  李君屹叫人奉了茶过来:“沈夫人请说。”
  “你可知我家清月之前为何要离开京城回老家?”常氏问他。
  李君屹凉淡的目光在听到沈清月的名字时,泛起了微微涟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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