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晚,篱笆小院里的花草、水井、磨盘都染上了昏黄。
珅儿坐在小竹凳上,望着混沌的天际,那股不明的伤意又上了心头。
她抬手抹了把脸,低眸看,掌心果真有泪水遗落。她每日都不解,为何自己会望天而伤……
这儿的日子倒也清闲,她住下已有十日,还是什么有用之事都没想起。
有时她会看着一身素简的衣衫皱眉苦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垕嫂见此就猜测,她没准儿是个家宅丰厚的女子。
此地是边城,富贵人家只有那些与异族通商的大户,她或许是哪家的小姐吧。
垕嫂久在边城,见过不少异族女子,对那些女子的装束也多少有些了解,一日闲来无事,就照着给珅儿编了她们的发式。
两侧浓密的乌发被编成彩色的细辫,随意散落在乌发之中。珅儿看着镜子,也觉得眼前一新,又有些奇怪。
晌午的暑热慢慢散去,几位大嫂又端着上午没洗完的衣物去河边啦。珅儿听见她们的声音,赶忙追上去。
“我也去。”
“姑娘还是在这儿好好歇息吧,我们每日都这么过,洗得完的。”
珅儿知道她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可歇息了这么多日她再也不好意思闲着啦。
“我早已好全啦。”
“我们知道姑娘是好意,可姑娘看看自己的手,一看就从未做过重活,你会洗衣裳吗?”
珅儿看着自己的手心……
“我可以跟大嫂们学呀,这又不是难事。”
听她如此说,她们也不再推辞啦。
…………
她们的住处离兵营有二里路,可这条河似乎离兵营近了许多,竟能听见厮杀声。
垕嫂见珅儿突然止步,与她解释:“别怕,这是兵营里的训练,不是打仗。”
珅儿安下心来。
河岸边有茂密的丛林,景致清幽,清风拂过水面再贴在脸上,也是倍感清爽。
珅儿蹲在河边,学着他们的模样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揉搓衣物……
“刺啦——”
这一声响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珅儿也吓了一大跳,无辜的举起被撕成两块儿的裤子,转头跟垕嫂说:“我没想到这衣料如此薄弱……”
垕嫂赶紧过去查看那件衣物:“幸好是破在了接口处,缝补一下就行啦。”
如此一说,其他变了脸色的大嫂们才都安心。
珅儿心生愧意,再不敢碰那些衣物,倒是垕嫂不存芥蒂。
“姑娘看着体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她只好低着头:“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姑娘也是好心嘛。这样吧,”垕嫂将她的木盆拿过来,“我来洗,你来晒。”
这主意很好。
不一会儿河边就飘起了大片衣衫,珅儿脚边还有四大盆,忙了半日,身后突然传来有力地话音。
她稍稍回头,正有几位士兵与垕嫂她们打招呼。
珅儿没在意这些人,继续铺展盆里的衣物,却不知这般淡然反而引起了他们注意。
“这是何人?”
珅儿闻声再次回头,见那三人都正望着她。
“殷大夫忘啦,这就是您上次在河边救下的姑娘。”
原来是军中的大夫,难怪没穿铠甲。
珅儿这样想,却见他刹时退去了脸上的和悦之色。
“既已痊愈,为何还不离开。”
垕嫂赶紧解释:“是这样的,这姑娘大概是被大水给冲坏啦,什么都不记得,也无处可去,就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洗衣裳啦。”
垕嫂的话并不能打消他的疑虑,他打量着珅儿,怎么都不见她有一点寻常女子的羞怯,反是一面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