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既早有此念为何当初要我下嫁于他。”
这一句足够令朱瞻基心虚无言,可珅儿不是想追究什么,只要他知晓自己的心思。
“王谊离京时我就与大哥坦明了心事,大哥还不懂吗?”
“往时不同今日,朕是为你考虑……”
“大哥只为自己心安,就全然不顾我的名节吗?”她悲痛欲绝,“自那日入宫受旨,我就已认定王妇之名,无论与他此生如何,都已不做他想。当时犹是,何疑今时?”
她颓然低眸:“你已逼我一次,何苦逼我二回。”
决绝之语与心伤之色令朱瞻基心疼又焦急,他的一番苦心为何她就不懂。
“庾善已不是往日之小,此战他骁勇之举天下尽知,大哥就算感念他的功勋,也不该将一个人妇交与他。”
“这才是你不愿的缘由?”
朱瞻基终于察觉她的心事:“那日你睡下后他曾去探望你,朕当时就已与他说了此事,他毫无迟疑答应啦。至于他对你是何时有的心思,又有多深的情谊,日子还长呢,你大可好好追问一番。”
玩笑之语令珅儿涩疼,感念之心却露狠绝之面。
“大哥该将此大逆不道之人重罪,他怎可侮辱驸马名声。”
“珅儿!”
朱瞻基真是百般无奈又无法宣泄恼怒:“此生漫漫,你知道该如何度日吗?”
“我会学会的,这深宫中有多少女子孑然一身,一生陨落,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这话提醒了朱瞻基,他眼前慢慢浮现了胡氏的容颜……
珅儿认下他的一番苦心,也不再执拗顶撞:“我比她们是幸运的,还可以思念爱我的驸马。”
朱瞻基无法再坚持。
纾饶在一旁漠然等候,终于明白,难怪他两次追杀王谊都毫不迟疑,原来此念头他从未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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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日依然,世事皆已恢复如前。
昭爰无声走进府院,珅儿一袭粉缇色长裙大衫,面容精致,步摇生辉,环铛异耀,正给艳旎的花儿浇洒水珠。
这画面似真亦幻,如今的她怎么会比那花儿还有灿意……
昭爰知道她已察觉自己的到来,故作无视而已,便走近了些。
“我没料到你没有来找我,你却像是想到我会来。”
珅儿的手突然失力,摔了手里的碗。
“你连姑侄之情都不念,亲眼看看我的苦色也不奇怪。”
昭爰心生酸涩:“你心知也好,不认也罢,王谊不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我虽是因私心害了他……也算是保住你和他之间所有的美好吧。”
“你闭嘴!”
珅儿一掌推翻身前的花盆,灿烂碎了满地落入泥壤,沾染着还未散去的碎晕。
“你杀了我的驸马,还来我这儿邀功请赏?你还有心吗!我们是血缘不是世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的崩溃触动了昭爰,她悄悄抹去眼角的眼痕,此刻还能有谁比她更懂珅儿的苦痛。
“我对不住你……”她望向远远的天际,“我马上就回应天府。”
珅儿绝望心知,她是回去奉旨完婚。
“想来……此生不会再踏进京城啦。”
珅儿决绝:“此生,我不会再离开京城。”
永不相见之辞就是她们最好的分离吧,昭爰平漠转身离去。
“站住!”
她缓缓停下。
“你用什么收买了祉幸?”
昭爰叹气:“我给她,自由之身。”
“自由?”
这个字对珅儿来说过于荒唐。
昭爰告诉她:“她不愿意进驸马府,刚好那时遇见了我,我将她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