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之际,他恍惚想起那日为自己求情的朱瞻墺。那个少年不同于别的王孙公子的纯良与聪慧,已渐渐改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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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酒又添残酒困,今春不减前春恨……”
立于庭下读书的正是朱瞻墺,那轻微的吟读声恰印证着他已深入的冥思……
“春已尽散芳华,何苦还徒添恨意,你大可言颂往后之灿烈啦。”
朱瞻墺没有察觉王谊的到来,意外回眸,却在看见他的第一眼猜到了其来意。
他收回眼眸,卷起书卷:“白日痴梦,我本以为只有无脑之人才做。”
这讽刺之语并未让王谊褪去眼色的温和,追问:“如何说是痴梦?”
朱瞻墺抬眼望着满庭的张狂之势:“暮去晨来,春去秋来,本是人世间最寻常之规矩,你却急于轮转时令,只恐怕会令烈日灼夜,枯花重燃,招致天灾无数。到时天不佑君,子逆父意,岂不是人间惨祸。”
他悠悠回身,凝视着一身淡泊的王谊:“如此念头岂非有大逆之心。”
这番义正言辞令王谊点头称赞,这位少年倒真称得上是谢庭兰玉。
他终于露出笑意:“说得好,世间学子无数,这般才情却是难得,我竟不知自己已有如此之幸。”
对他这句弦外之音朱瞻墺并不领情,冷问:“你此生无徒,我亦无师,此幸从何说起?”
王谊笑:“从前没有,今日起便有啦。”
闻此,朱瞻墺不再装作不懂:“你要收我为徒?”
他点头。
“为还我那日的求情之恩?”
王谊忽略他的嘲讽之意:“这是其一。”
朱瞻墺眼眸一暗,突醒悟:“方才你是有意考我?”
王谊坦言:“你心地善良,又尊礼重德,今后必定会是我的得意弟子。”
朱瞻墺同笑:“可你却再非我敬重的师父,在你将我小看之时就已不配为吾师。”
此话令王谊不解:“这小看之语从何说起?”
☆、虚梦
朱瞻墺不愿提起自己的伤心之事,只说:“当年我看中的也只有你的棋艺,而在旁观阅的这二年我已将你的棋路研透,无需你再费心。”
王谊眼眸渐迷离:“果真。”
朱瞻墺眼中燃起自傲之芒:“来一局如何?”
王谊没看见他的期待之色,轻叹摇头:“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啦。”
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开,可朱瞻墺却被他这一举逼出了几分稚气:“我早知你不是真心收我,连跟我对弈一局都不肯!”
王谊闻之一愣,随后了然道:“不是不肯,而是不信。”
朱瞻墺将他这激语信以为真,两人最终坐在了棋桌前,
王谊见他落下的每一子皆仿照自己的棋路,心头升起一股异样之感,这种传承的感觉带给他一丝舒心之悦……
朱瞻墺所有的光彩都在这一刻灰灭,他想不到自己还是输啦,愤怒起身:“我输啦。”
王谊平静无波:“这并无悬念。”
“你一定觉得我很狂妄吧?”
“狂过之后才知收敛二字之意。”
朱瞻墺怨视着他:“我一直以为此生已无机缘认你为师,没想到一课便给我当头棒喝。”
王谊轻拂起折扇:“如此说来,你我之间两清啦。”
朱瞻墺握紧了手心,陷入久久的深思,久到令他心中的不甘与怨气都渐慢散去,那俊颜也隐隐添上了他本该有的纯真。
就像是一场爽净的风,吹散了天空的浮云。
“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