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过一道石阶,平声道:“劝她是无奈之举,平心而言,我连自己也没劝服。”
“那王谊的好赖日子长了自有定论,娘娘何苦在这时就无端忧虑起来呢。”
她叹气:“往后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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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谊深知珅儿对自己并无情谊,甚至还有排斥之意,每每想起都十分不甘。
他以为凭借当年相识之情,被她接纳是理所应当,怎会料到她回应自己的皆是冷淡与无视。
可一想到他们婚期将至,心底的那份不甘又少了一些,无论怎样,她都已注定是自己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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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珅儿与王谊大婚之日终至。
大婚前夜王谊彻夜未眠,他在祖祠里跪了整夜,面对已故爹娘的灵位忏悔他对静女与缃儿的不公。
直至天色微亮,仆人前来唤他,他才赶在吉时前换好公服前去东门。
…………
宫里此时也已热闹起来,满宫的宫女太监都在为珅儿的离宫忙碌着。
九翚四凤凤冠,赤色对襟凤尾长裙,赤纱与赤绸和调的交缠在裙上,两肩的霞帔斑驳陆离,无不显衬她的旷世令姿。
只是这美色却是要掩去她的神色而论,今日虽是她出嫁,整座皇宫似也只有她脸色最为阴寒。
她望着镜中淑影,落下最后一滴眼泪,转身而去。
奉天门处,皇帝与众妃嫔都已等候在那,珅儿缓步行至中央面对皇帝叩拜四次,接过宫女递来的酒水饮下,再将空酒杯奉还,待那宫女退离后跪听皇帝的训诫。
“小妹今日出宫,朕愿你日后雍荣闲雅,乐陶情性。”
“真定谨遵圣意。”
再跪拜四次,珅儿起身,却一眼看到了李氏的愁色,她唯有避开那目光。
珅儿的送嫁之礼十分盛大,皇帝既是感激她牵控住了王谊,也是想以此弥补她心中之憾。
礼节完毕,朱瞻基侧身示意卢儿,她会心一笑,朝珅儿走去。
“皇后娘娘……”
卢儿笑握住她的手:“陛下特命本宫送长公主上轿。”
这独有的殊荣珅儿欣然受下,再次叩拜:“谢陛下皇后娘娘恩泽。”
卢儿将她扶起:“珅儿初嫁,哥哥姐姐本该相送。”
她一语说尽三人一生的情缘,珅儿又何尝不庆幸这段缘分,只是他们如今成了皇上皇后,这份情缘还能存留当时的纯真吗……
她没再多言,径直向辇车走去,卢儿遥遥相望,看着那辇车缓缓行进。
珅儿坐进宽敞赤媚的辇车,刚才的温柔之色全然消去,一种念头在她心里愈发沉重,她离王谊越来越近啦……
此时的王谊已经候在了东门内,一袭暗赤色圆领大袖长袍,乌纱冠发,傲然而立,翩翩俊逸。
镇静的面色下,隐隐浮游着一丝悦意。
不久后,赤色辇车出现在他眼中,一圈一圈越来越近,他眼中的笑意浓烈的再也藏不住。
待辇车停好,他上前揭开辇帘。
珅儿正欲下车,手突然被握住,这突兀的温热让她立即想要挣脱。
王谊发觉了她的抵抗,神色刹时阴深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将那柔荑紧紧握在手里。
珅儿皱眉抬起眼眸,却正对上他幽暗的脸色,她恍惚想起四下都是礼官,且他如今已是自己的驸马,便也不好再挣扎。
见她乖顺下来,王谊的神色有所舒缓,牵着她一同走向辂车。
这短短的几步,却让珅儿心乱如麻,包裹自己手掌的暖热炽烈到让她无所适从,除了他的父皇与兄长,从未有男子与她有过牵手之亲……
不……多年前,他好像就这样牵过自己。
那时的他给了自己一路心安,而如今,他又会将自己引向何处……
辂车前,王谊掀开层层红纱,珅儿在他的搀扶下坐进去,这回,她清楚的看清了王谊眼底的深渊,直到那红纱慢慢放下,阻断了一切。
一旁静候的弗雀走到王谊身边,将大雁跪呈给他,再由他跪呈给内侍,内侍跪接大雁后起身,王谊再次叩拜,迎嫁礼仪才算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