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歌辞——兆焜兆儿
时间:2022-03-10 07:10:54

  纾饶满是得意之色,轻捋着假胡须:“公主是没去过南监,那儿可更称得上是掎裳连襼啊。”

  珅儿相信他所说,眼前如此之景就已是最好的证实。

  “公公,王谊在哪授课啊?”

  纾饶朝远处看了看:“公主随我来。”

  他领着珅儿来到一间学堂外,里面的监生正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

  “公主,就是这儿。”

  珅儿抬步就要进去,纾饶立即拦住她:“欸公主,您若是想与驸马说说话,老奴可以带您去找他,这里这么多人,您与驸马说话也不方便啊。”

  听着他怪怪的语调,珅儿不在意道:“我来这儿又不是为跟他说话,这儿就挺好的。”

  “啊……难不成公主是来听学问的?”

  没等珅儿答复,耳边就传来了沉厚的钟声,珅儿立即催促纾饶离开自己。

  “欸公主,您不随老奴一块儿走吗?”

  “还没见到他,我怎么能走。”

  “公主公主……”纾饶再次拦下她,赶忙嘱咐:“那您待会儿可乖着点儿,千万别把驸马给吓着啦。还有,切不可和驸马公然争辩,这儿可不是咱们府里。”

  珅儿嫌他多话之余更气他竟如此看待自己:“我知道啦!”

  她将纾饶推走,此时所有的监生都已安静端坐于自己的案前,珅儿也在最后边静坐下来,稍后便听见了前面的脚步声。

  她稍稍探出头去,王谊已在中央的桌案前安坐下来。见他朝这边望,珅儿赶紧收起好奇的眼睛。

  片刻后,屋里响起了他稳清的语声……

  珅儿一直低着双眸,只听耳边的沉语便能想象王谊从容悠然的神情。就像外头一直未曾停下的风,虽看不见影,却能摇曳千花千树。

  而这情形越来越有似曾相识之感,珅儿恍然忆起四年前,她在一座草长莺飞、落英缤纷的宫院里让王谊教识自己写字……

  不觉不知间,手下的笺纸已被她无意识的涂画满啦,偏偏这时,那沉稳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直至……停在她的身旁。

  王谊漠然望着眼前专心作画之人:“若无……”

  他的话消失在那张惹他爱怜的容颜上……

  珅儿对于他的发觉并与意外,也无逃避之色,眼中反还留有一抹几不可察的狡黠,也恰是这抹神色让王谊渐生了一丝别的趣味。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珅儿的装束,嘴里却说着十分严苛的话:“既无心听我所说,何必要在这里作画?”

  随着他话音一落,坐于前边的监生都好奇的转身过来张望。

  珅儿原以为他会一脸惊诧的悄悄离去,怎曾想他居然还为难起自己来啦。

  即是如此,她也坦荡的站起身来:“我以为这并不干扰我听你的讲解。”

  如此自负的话引来了一阵言三语四,王谊却一如平常,仿若未曾听见,只是期待珅儿会如何招架,他隐隐猜得到,那会十分精彩。

  “既如此自信,你不妨对我方才所讲再增补一些,如何?”

  珅儿不去看他那一副捉弄般的脸色,转了转心思:“你方才所讲我并无异议,却唯有最后一句有些不解。”

  王谊看着她大胆的神色,笑意不减:“请说。”

  珅儿冷道:“你方才叮嘱我们‘温故知新’四字,想必《祁奚请老》一文以你的年岁已温故过无数遍了吧,我不知道你方才所言之见与你多年之前所领悟的有何不同,难不成那时的你不认为祁奚举贤不避亲、不讳敌之举是对的,还是直到今日才思索明白,还有今后,你又打算如何看待祁奚此举呢?”

  王谊微微眯起眼睛,如此自出机杼的念头,倒真没令他失望,而珅儿的话却还未停止。

  “还有这国子监中比你更德高望重的老学究们,他们倾其一生做学问,不知道此时是否也和你的看法一致?”

  她这一疑问已令不少监生开始窃窃细语,她有几分得意的看向王谊,却见他还是一副惬意云淡的模样望着自己,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说的什么,她立即收敛了笑意,几分气恼的望着窗外:“我问完啦!”

  突来的稚语令王谊心中失笑,面上却是依旧严肃。

  “此问不难,我初读这篇文章时还是孩童,那时我就知道祁奚此举值得称赞,他是位公正坦荡之人,而今我依旧没有推翻这一结论。”

  他眼中一片笃定,转身走至学堂中央,面向所有监生授讲他的解识。

  “可随着年岁的变更,我便发觉了另一层隐意。入朝为官,若做不到祁奚那般贤明便是对国不敬,对君不诚,于长不孝,于子不教,这是于我而言。而到了不惑、知天命之年,回首往事也许会发觉,为官一生若做不到坦荡为人,最追悔莫及的唯有自己。”

  他说完,人也回到了珅儿跟前:“这是吾师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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