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蕴撇嘴:“这个你当年也讲过了。”
赵临尧在脑海里搜刮许久,终于想出来一个从没讲过的:“有一个大夫很久没有生意了,终于有一天,一个人来买药。打开箱子拿药,里面居然全是蛀虫,买药的人问这是什么……”
路蕴说:“这个也听过了。”
“我之前绝对没有讲过!”赵临尧辩驳,“这个笑话是我去年在听过的。”
路蕴抬抬下巴:“蔡会辛讲给我听过。”
赵临尧郁卒:“难不成我还要自己现编一个,有点难啊……”
路蕴看着他的思维往死胡同里横冲直撞,终于轻声笑了出来。她笑时,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眉眼弯弯,如桃花灼灼绽放。
赵临尧心中琴弦拨动,难以自抑地更靠近一些,低声说道:“殿下,我是不是该换个法子?”
温热的呼吸融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得近,交握的双手抵在两人腹前,暧昧缱绻萦绕其中。
路蕴知道赵临尧的意思,她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我想应该是。”
赵临尧吻上路蕴,极尽温柔与缠绵,两人的手都没有放开,因此这只是一场唇齿的交锋追逐。
与昨日一方掠夺一方抵抗不同,此刻两人都投入到这个吻中,几乎是在较量着。
漫长的一吻毕,两人面上都已是绯色纷飞。
路蕴把手从赵临尧那里抽回来,整理自己的衣襟,她舔舔自己的唇:“这下子我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赵临尧喃喃地说:“我一开始就不该讲笑话的。”
他还在回味着唇上柔软的触感,深深地望着路蕴绯红尚未褪去的脸颊,些微红肿的双唇。
路蕴的唇很薄,在接吻后,显得更饱满,有着别样的动人。
但信昭公主的下一句话便把他拉了回来:“赵临尧,你讲的笑话,我确实都听过了。”
赵临尧很快瘪了下去:“谁叫殿下你记性那么好。”
路蕴摇摇手指:“所以说啊,当年能逗笑我的故事,现在已经不行了,你要认识到这个事实。”
她顿了顿:“很多事情,已经不能拿当年的眼光去看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赵临尧想到另一件事上去,她眼睁睁地看着赵临尧耳尖又泛上红,听见他说:“就像我们之间的吻一样,当年只是嘴唇相贴,现在……”
他省略了具体描述,和路蕴对视,希望她能意会。
信昭公主冷漠地说:“不,我讲的完全不是这个。”
第35章 怀疑
两人终于不再胡闹,赵临尧也退到门外,把侍女的位置交还给她们。
路蕴也有了些胃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厨房熬好的粥,粥米粘稠柔软,因着里面加了一些温养滋补的药材,还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桌上摆着些精致小菜,荤素搭配,色泽丰富,香气四溢。
但路蕴的心思并不在吃食上,她在思索另一件事。
早上朝拜天子,她遇见了楚彦箐,如今的梁国公。承袭爵位的人是他,这并不让路蕴意外。虽是家事,但两方撕破脸皮,最终极有可能闹到皇上面前,皇上才是最终拍板的人物。
路烨也曾和她交过底,老国公夫人身后的娘家是权贵宋家,相较之下,孤零零一个人的楚彦箐是他更好的选择。
路蕴不置可否,路烨的考虑的确有道理,但是她一直觉得,楚彦箐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今日朝会结束后与他一遇,他依然彬彬有礼,向她道贺新年。路蕴却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他表现得太好了,大礼之日的庄重,家事纷扰的疲惫,几乎无懈可击。但楚彦箐不知道的是,在两人交谈后,路蕴在远处旁观了他与另一官员的对话,路蕴发现他竟又换了副模样。
在那人面前,楚彦箐是强忍丧父之悲,却不失礼数,在大礼之日依旧保持平和。
路蕴开始怀疑,是否在她面前的那副模样,也是楚彦箐伪装出来的?
“殿下,”红琴担忧地提醒道,“也吃些小菜吧。”
路蕴轻轻颔首,随意尝了几样。
红琴在一旁劝道:“殿下,您的身体才刚刚好些了,过年这段时候事情多,更要注意身体。”
路蕴宽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红琴默默叹一声,对自家公主这种对待饮食的糊弄态度很是无奈,想着该再和厨房商量商量,做些药膳。
还得是粥汤一类,这样公主还会多吃些。
果不其然,路蕴很快放下筷子,说道:“把张护卫长叫进来,我有事要问他。”
张珍名进到屋里,被这样的温度吓了一跳,入冬后他还没有来过主卧这里,完全没有料想到里面会这么温暖。
张珍名行完礼,路蕴开门见山地说道:“护卫里有什么人比较擅长隐匿?”
公主府里有暗卫,但那大都是皇宫里过来的,她直接调用并不太方便。
张珍名有些为难:“冯翰曾经训练过几个人,但我对这一项的具体情况并不太了解。”
他仔细想了想,又说:“据我所知道的,最接近暗卫水准的是赵临尧。”
路蕴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赵临尧还在训练这个。但她随即摇摇头:“这个任务我不想让他去。”
赵临尧如今几乎是公主府中武功最高的人,路蕴并不希望他离开自己太远,与私心无关,更多地出于路蕴对自己安全的认真保护。
“那我去问一问冯先生。”张珍名起身说道。
路蕴说:“冯叔今天上午才出门,大概要等几天才会回来。”
张护卫长退下后,路蕴揉揉眉头,她心底不稳,想派人观察楚彦箐一段时间,没想到人选是个问题。
估计还是要去皇宫找皇兄借人,信昭公主很郁闷,这样寒冷的正月里,她并不是很想出门。
她又吩咐一个侍女:“叫赵侍卫进来。”
赵临尧来时,熟稔地在门口解下厚实的外衣,他对这里温度的认识要比张护卫长清楚得多。
他在来时的路上看到了张护卫长,便猜想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行完礼便在路蕴身旁站直,等待着接受命令。
路蕴直接问:“跟踪某个权贵一段时间,你觉得护卫队里谁更合适?”
“此人需要善于隐匿身形,能随机应变,最好是像暗卫一样。”赵临尧思考着。
路蕴赞许地点点头。
赵临尧明白了路蕴的意思,之前冯翰给自己和另外几个人做过特训,现下师父不在,自己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了。
“那几个人里,孙明学得不错,只是不够机敏,李成也尚可……”赵临尧认真地一一分析,“但是要论最好最合适的人选,是我。”
赵临尧看上去一本正经,也确实是一本正经地分析并得出结论,只是在路蕴面前,少有人这样不谦虚。
路蕴轻笑出声,赵临尧在某些地方,几乎从来没有变过,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在演武场,年轻的小侯爷嚣张地对他的对手说:“我一定是赢家。”
虽然现在态度没有那样嚣张,本质丝毫没有变过。
但考虑到实际情况,路蕴笑着摇头:“你不能去,你必须得留在我身边。”
虽然清楚路蕴的意思,要自己留在身边,警惕敌人,但赵临尧还是不能自抑地心中悸动。
路蕴考虑了很久,还是叹了一口气:“府里的这些人都不行。”
赵临尧不解:“这个权贵到底是谁?”
路蕴说:“是新任的梁国公。”
楚彦箐在他谦谦君子的外在下,敏锐机警,心思深沉。她不能随意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楚彦箐?”赵临尧有些惊讶,皱眉疑惑地问,“为什么是他?”
虽然年少时与他交往不多,对他的印象,只是楚彦灵的哥哥,但后来此人可是差点要和路蕴成亲的,已经被赵临尧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一笔。
路蕴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人之间上一次提起楚彦箐,是在那个夜晚。
那时的赵临尧说“可我要如何控制我的心”。
但她不再对那个婚约解释什么,她和赵临尧即使是现在,也只是些暧昧模糊的关系。他们本质上还是公主与侍卫的上下级关系,往事组成的那面屏障,也从未消失,只是暂时被人视而不见罢了。
解释得太多,路蕴倒怕赵临尧有什么误解,进而再生出些希望。
她需要克制自己的情感,不愿也不能耽于情爱,他要得太多,她便给不起了。
路蕴冷淡地说:“我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你也不用关心这些。”
赵临尧抿唇:“是,殿下。”
“无事了,”路蕴说,“你去吧。”
赵临尧答“是”,转身去门口穿上外衣,就要推门离开,方一开门,他便合上门退回屋中,对路蕴温声说:“殿下,外面下雪了,你可以到窗边看看雪景。”
好像只是为了提醒着一句,他便很快地推开门,走入风雪中,去往他的住处。
房屋中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侍女在边上擦拭花瓶的细小声音。
路蕴披上间绸衫,走到窗边,隔着窗子看外面模糊不清,但确实是白茫茫一片。
天色还没有太晚,雪色又映了些许光。
远处的房檐上挂上了橙黄的灯笼,隔着窗户与风雪,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光晕。
路蕴自嘲地笑笑,下午她与赵临尧还在调笑接吻,晚上就回到了应有的位置与关系,冷冰冰的,一板一眼的,她都觉得自己有些薄情。
但是对他们的关系来说,这样就好了,不应该再往前走了。
几日后,雪霁天青,信昭公主放弃了对温暖的依恋,乘着车向皇宫行去,她要去找皇兄借人。
路烨一年到头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整日喜气洋洋的。路蕴见到他时,都觉得他这幅模样不可思议。
前两年过年时他也没有这样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路烨倚在榻上,“朕这叫双喜临门。又是过节,又是有孩子,朕高兴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都算好了,孩子大概在今年秋天生下来,正好皇后坐月子的时候不冷不热,差不多孩子百天的时候就又快过年了,到时候还是双喜临门……”路烨兴致勃勃地勾画他的美好未来,路蕴只觉得他吵闹。
在漫长的单方面育儿经交流后,他们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是说,楚彦箐可能有问题?”路蕴垂眸吹了吹茶。
“我没有确切证据,”路蕴说,“但我猜测他一定与其他势力有勾连,我越去了解此人,就越觉得,他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路。”
路烨皱眉:“但根据我的观察,朕不觉得他和朝中哪派有什么关系。”
当初他正是看中了他的孤身一人,背景干净,才在梁国公爵位之事上一锤定音。
路蕴说:“所以才更应该去查。”
“但皇妹你这也太捕风捉影了。”
“皇兄,这么久了,你该对我增强些信心了。”路蕴淡定地笑笑。
“好吧,”路烨耸耸肩,“朕确实不如你和他的交往多,那这次便听你的。”
第36章 所谓未来
安排下去以后,路蕴便只管耐心等待,她不信这位继位的梁国公不会露出马脚。
一年的最初几天总是热闹得很,路蕴在这段时间里也收到了来自成州的年货,富有江南特色的节日美食,还有些老太太亲手缝制的新衣。
路蕴穿上试了试,温暖又合身。一朝公主自是不缺绫罗绸缎,华衣美服,但这样一件凝聚亲人温情的衣裳,却最为珍贵。
赵临尧过得也挺热闹,初五的时候钱沉便休完假回来了,两人现在住一间屋,赵临尧值完班一回屋,便被这床上地下这堆积的包袱箱子给吓一跳。
“哟,小赵你回来啦?”钱沉从大包袱小包袱里抬起头,向赵临尧打招呼。
“嗯,”赵临尧对面前的景象十分不解,“钱大哥,你这是……”
“哎呀别提了,还不是我家里人让我带的,”钱沉笑着说,“你看,这堆是我媳妇给我买的新衣裳,还有新被褥,新枕头,那边是给我做的好吃的,我说不用带,公主府里伙食好得很,她非说还是家里的好,让我闲的时候当零嘴吃点,解解馋……”
钱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招呼赵临尧:“你也快来尝尝,我媳妇做的油饼那叫一个绝。还有些个糖糕,放了红枣的!等过会儿我就把食盒放外头了,这大冷天,东西不怕坏,能放上十天半个月的。”
钱沉表面上在表达着自己的无奈,实际上幸福几乎要外溢出来,简直仿佛炫耀一般。
但赵临尧不屑于对他这样的言行不一进行批判,倒是好奇地尝了尝钱沉家的油饼,咀嚼几口后赞赏道:“好吃!嫂子手艺真不错。”
虽然这些个油饼看上去奇形怪状,手工大概颇为粗糙,但入口后很有韧劲,多嚼几下酥香满口,回味起来更觉香味无穷。
钱沉得意地说道:“嘿嘿,那是当然,别看它看上去不打眼,吃起来那可是香得很。”
钱沉开始作比较:“我看你老买那莲什么糕回来吃,特别小的那个。”
“莲花千层糕。”赵临尧提醒道。
“好好,莲花千层糕,”钱沉说,“还是醉香楼的,是不是?小小一点那么老贵,要我说啊,哪如家里做的大油饼子好吃,还管饱。”
赵临尧无奈笑笑,其实他对莲花糕并没有太多喜爱,喜欢吃它的人,一直都是路蕴,他只不过是买来吃几口罢了。
当年侯府里也做过油饼,阿蕴尝了几口便嫌油不吃了。
赵临尧回忆起过去的日子,一件件小事历历在目,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对了,我想起来了,”钱沉一拍大腿,开始往他的包袱里翻腾寻找,“小赵,你等下,还有个东西。”
“找着了。”钱沉从包袱里抽出一个布偶,乐呵呵地递给赵临尧,“喏,送给你的。”
赵临尧茫然地接过布偶,那是个老虎布偶,虽然额头上有那么大的一个“王”字,但是一点也不威风,倒很是憨态可掬,布偶里面大概是填充了荞麦壳,拿起来不轻不重,手感很是舒服。
钱沉说:“本来是要给我姑娘买个,那摊上的老头说买两个能便宜点,我寻思亲戚里头没啥小孩了,就买来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