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黑月光来当侍卫了——花野十
时间:2022-03-10 07:20:56

赵临尧指向方才被他扔下来的中年男子,现下此人已经被捆作一团:“他是真契的细作。”
那人并不言语,抬眼扫视四周,很快地略过了楚彦箐,之后他仍是一脸衰颓之色,已然放弃了为自己辩驳。
楚彦箐在掩衣袖下的手紧握,指尖掐如掌心,泛起红痕,面上仍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殿下怀疑我与真契勾结?”
路蕴猜他此刻正在心底大骂真契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冷笑道:“不错,你有叛国之罪。”
“殿下,您不能就这样把罪名强加在我身上。”楚彦箐摇摇头,“我对大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他垂下眸,慢慢地对细作说:“那边的人,你认识我吗?”
那边的真契人终于缓慢地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低沉:“……不认识。”
“您看,”楚彦箐摊了摊手,“他都说不认识我了。”
“殿下,我们是做不成夫妻了,可您也没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吧。”楚彦箐脸上浮起淡淡的笑,语气轻松,好像在谈论今夜的月色一般。
路蕴还没有开口,倒是楚彦灵先变了脸色:“楚彦箐,你到底怎么回事?”
即使是楚彦灵这样比较单纯的人,都听出有些不对劲,楚彦箐仿佛只是形式性地为自己辩驳一番,但根本没有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谁会把细作的话当做证词——反而更像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着周围的人们。
楚彦箐方一说完,无论是楚家的人,还是公主府的人,神色都变了变。
路蕴心底一沉,楚彦箐这样谨慎的人敢如此说,绝不是死到临头想过一把嘴瘾,怕是还留有后手。
赵临尧忽然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指给众人说:“这是从细作家里找到的。”
他打开钱袋,往下哗啦哗啦地掉碎银,他把放空的钱袋一翻——内部赫然是一个楚字。
反应最大的是楚彦灵楚彦真兄妹,楚彦灵颤抖着说:“是家中的样式……这是真的吗?”
“楚彦箐,你讲话啊!”楚彦灵对昔日亲密依赖的兄长大喊道,“你快说啊!是信昭公主在污蔑你,对不对!这不是你的东西,你快说出来啊!”
楚彦真双目通红,紧紧抓住楚彦灵的衣袖,望向不远处的大哥:“兄长——”
“不是我的东西,难道还是你们的吗。”楚彦箐说。
这是承认了吗?楚彦灵兄妹一下子哑火,不敢置信地望着兄长,那个严格而友爱的兄长,终于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楚彦灵嘴唇颤抖着,说不出来一句话。楚彦真眼泪终于涌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尊敬的兄长真的里通外国,更不敢去想象这个家未来的命运。
“不过,殿下,”楚彦箐望向路蕴,慢条斯理地说,“只凭这些,怕是指认不了我的罪名吧。”
路蕴皮笑肉不笑:“没关系,梁国公,我们慢、慢、来。”
楚彦箐在心底暗骂一声,信昭公主这幅不死不休的态度,让他也不由得心惊。
路蕴和楚彦箐,从泛泛之交,到暂时的盟友,再到而今的针锋相对,两人之间太过相像,倘若立场对立,注定会有一人迈向灭亡。
此夜,再场的所有人,将再难入眠。
路蕴不再与他干耗着,低声下令,早就在梁国府外重重把守的禁卫军有序而迅速地执兵入内。
路蕴微笑着摆手:“国公大人,请。”
禁卫军将真契细作和楚彦箐带走后,留下一部分人,他们将会看守梁国公府的其他人——说是将他们囚禁在府中会更合适。
院落中冷清了很多,稀稀落落只剩下几个人。楚彦灵仍困在巨大的震惊中,他的头发还随意散落着,满脸颓唐之色,不像养尊处优的国公府少爷,倒想是流浪已久一般。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问赵临尧:“阿尧,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梦?”
赵临尧望着自己的好友,叹了口气:“你得接受。”
楚彦灵一下子绷不住了,倚在墙边喃喃地说道:“我不敢相信楚彦箐真的当了叛徒,为什么,他怎么能啊……”
楚彦箐只比他大一点,却从小比他成熟很多,会在他贪玩的时候告诫他去学习,会在他打雷时害怕的时候来陪伴他,楚彦灵本以为他们的兄弟亲情会一直坚不可破,直到父亲去世,楚彦箐身世暴露,两人终于反目。
楚彦灵本不爱爵位,无奈母亲一直坚定地争取,他才不得不与楚彦箐为敌,在那时,即使他对楚彦箐的态度有些失望,也不再称呼他为兄长,但在心底他们还是兄弟。
直到今夜。
赵临尧心底同样难受,他知道楚彦灵无法相信,但他更担心的,是这位友人未来的命运——里通外国,怕是要株连全家。
楚彦灵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倒下,还得支撑起这个家,他问道:“你们,到底是怎样查到楚彦箐叛国的?”
赵临尧望了一眼路蕴,见她点了点头,便答道:“我们查到他与这个人接触,今晚我们方知此人是真契人。”
“倘若今夜我们不来梁国府,现在你的兄长怕是早就夜逃京城了。”路蕴抱臂,不无讽刺地说。
楚彦灵沉默了良久,艰难地开口:“殿下,还有没有可能,楚彦箐没有通真契。”
路蕴也许久没有开口,终于,她轻声说:“我也希望是我错了。”
这是她第一次希望自己判断错误。
楚彦真擦干了泪,鼓起勇气问路蕴:“殿下,梁国公府其他人,还能有一条生路吗?”
十五六岁的少女在黑夜里惶惶不知所措,不知能否寻到一丝光亮。
路蕴哀怜地看着她:“你们既然无罪,我便会尽力保全,但是……”
国有国法,她也不清楚,这些人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殿下,谢谢您,”楚彦真凄然一笑,“您不必再说了,我们懂得的。”
路蕴淡淡地叹息一声。
此时梁国公府和细作之前住的民居已经完全被皇上的人控制,赵临尧带人在那里搜集到的证据也已悉数上交,提讯楚彦箐,路蕴并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有更专业的人去做。
回到公主府时,天已蒙蒙亮,路蕴换上衣服到卧房中躺下歇息,却再也睡不着了。
“叫赵侍卫进来。”她说。
等赵临尧进来时,便看到路蕴半躺在床上,掩着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过来,路蕴轻颔首:“昨夜辛苦你了。”
赵临尧温声道:“能为殿下分忧就好。”
他一夜未眠,眼眶下已经有了些黑眼圈,下颌也有了极短的胡茬。
“你在想什么,楚彦灵吗?”路蕴忽然问道。
赵临尧垂眸,迟疑地点了点头。
路蕴靠在床边,低声说:“尽人事以待天命吧。”
“说起来,你的真契话还不错,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赵临尧十岁的时候她就进府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他还会这样一门外语。
“我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赵临尧自嘲地笑笑,“在边疆的时候跟着那里的人学的,可我不喜欢。”
当他再次生硬地说出真契话时,涌入脑海的,是童年时不堪的回忆。
漫天血肉横飞,满耳尖锐嘶吼,锋利的箭矢射入胸膛,鲜血四溅,角声混着战鼓声,声声震耳欲聋,昨日还笑意盎然逗弄他的战士,今日就成了刀下亡灵,成了战场上无主的尸首。
那是他对边疆的回忆,在之后成长的许多年里被刻意遗忘,却又在成年后被猛地掀出,每个细节还是那样清晰,恍若昨日重现。
“那时我爹驻扎的城里有个老通事,早年和真契交涉过许多次,我去他那里玩时,便会教给我一些真契话,他说,好好学吧,以后动动嘴皮子,就能少打一场仗,多好啊。”
“第一次我还顶撞他,说就要打仗,当大将军多帅啊,把坏人们都打跑,那时候他就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赵临尧自嘲地说:“可惜我对这个没什么天赋,学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磕磕绊绊,每天把老人气得直摇头。”
“军队里的不少士兵也会说一些简单的真契话,他们与真契人打了太久的仗,只不过大都是些骂人的话,或者战场用语,和老通事教的内容少有重合的。
“后来,老通事年纪大了,病死在床上。和我相熟的战士们也死的死,伤的伤,我也跟着父亲回到了京城。
“那一段在边疆的时间,就和一场梦一样,一开始是新奇自由的美梦,后来变成了再也不愿回想的噩梦。”
路蕴认真地听着,她知道战争有多么残酷,赵临尧的讲述也在刻意地避开了一些往事。
那是的他,大概才七八岁吧,路蕴想,心中无端涌上一股酸涩。她小时见到的赵临尧,总是简单又快乐,没心没肺的,然而他一直在刻意去忘掉那些残酷的过往,忘掉了,才能当个正常的孩子。
 
第41章 休息
 
“也不知为何,他一说梦话,我便听出来是真契话,”赵临尧表情有些苦涩,“我自己都没想到。”
路蕴说:“那细作,说的是什么?”
赵临尧一愣,正色说道:“‘去的人死了’。”
路蕴陷入了沉思,她并未打算从梦中呓语里挖掘出什么,只是这句话实在怪异。
赵临尧接着回忆:“后来他又说了些,我听清了几句,分别是‘快去死’,‘很快了’,还有一句真契那边的俗语,我不清楚该怎么翻译,意思大概类似于我们说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算了吧,不要再想了,”路蕴说道,“别去回忆那些了。”
“对了,”路蕴忽然想起来什么,“你过一会儿再去找搜查那个民居的禁军一次,我猜想那里一定有密道,只是你们都没有发现。他藏着的东西,一定远不止你所搜查到的这些。”
赵临尧认真地点头。
路蕴不自觉地便开始思索起来:“只是不知他如何与真契联系……不知此人在京城潜伏多久,到底传递了多少信息……希望他能在诏狱里交代干净……”
“殿下,别再费神了,”赵临尧温声说,把路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您该好好休息了。”
路蕴低低地笑了笑:“赵侍卫,你越来越像红琴了。”
赵临尧脸上浮现出一些无奈。
路蕴合上眼,轻轻地说:“我觉得很累,很疲惫,只是睡不着。”
赵临尧握住她的手,为她暖着:“那也休息一会吧。”
窗外日头高悬,赵临尧为她拉上床帘,路蕴的床帘分了两层,一层轻薄,一层厚重,平常夜里也只拉薄的那一层,现在赵临尧把厚的也拉上了,把阳光遮在了外面,想让路蕴好好休息。
路蕴翻了个身,向外侧躺着,对赵临尧说:“上来。”
赵临尧愣住了。
路蕴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赵临尧终于回过神来,干脆利落地脱了外衫,只留下柔软的白色中衣。路蕴往里边挪了一些,好让赵临尧能够躺下。
厚重的床帘隔出了这一昏暗的小天地,赵临尧僵硬地躺在床上,路蕴头微偏,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了赵临尧边上。
她听着身边人有力的心跳,轻声说:“休息吧。”
赵临尧无奈地说:“殿下,你还真当我是柳下惠啊。”
路蕴轻笑一声。
到如今他们除了接吻,便再也没有更亲密的接触,赵临尧有时候会觉得只是还不到时候,有时候会悲观地想,大概再也不会有了。
但不管怎样,赵临尧今日还真的只能当柳下惠了,两人就这样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没有丝毫暧昧气氛,却满是温馨,让人感觉安心无比。路蕴很快陷入了深眠。
赵临尧听着枕边人绵长均匀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为她调整了更舒适的姿势。
赵临尧在路蕴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他最珍重的人此刻就在他怀中安然沉睡,一种巨大的幸福充盈在心底,平和又激荡。
他终于也闭上眼,虽然舍不得这样的一分一秒,但路蕴希望他能够休息,他便听她的话。
路蕴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自己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不漏。
她坐起来时,才会想起自己之前要让赵临尧再去一次民居。
天阴沉沉的,路蕴把红琴唤了进来,问她是什么时辰,这一问才吓一跳,此时竟接近傍晚,她竟然又睡了一个白天。
路蕴叹口气,她原想今日下午再去一次皇宫,看来是去不了了。
她起身换了衣服,漱了口,便到了饭点,正当她慢慢悠悠夹着菜时,王管家进来汇报了。
皇上大驾光临了。
路蕴随意地给路烨望桌边一指:“皇兄,坐。”
路烨摇摇头:“朕在宫中用过膳了——朕等了一天也等不到人进宫,你倒是心大。”
路蕴勉强地笑笑,她实在拉不下脸说自己睡过头了,便只能默默地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现在诏狱里还在审楚彦箐和那真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个结果。”路烨自顾自地说,“朕还真没想到,你竟一语成谶,现在想来,仍觉后背发凉。”
路蕴放下银筷,轻轻地用帕子擦拭唇角,开口说道:“臣妹也未曾想到会钓出这样一条大鱼。”
新承爵的梁国公与敌国真契有勾结,只是想想,便叫人惊出一身冷汗。
路蕴微蹙眉头:“只是,我猜想楚彦箐仍留有后手,皇兄,切记不要轻敌。”
路烨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路蕴说,“国公夫人,楚彦灵兄妹,他们并未犯错……”
路烨沉默了许久,说:“国有国法。”
“况且,你还不能证明他们对此事丝毫不知情,倘若国公夫人之前与楚彦箐的争斗都是一场戏呢——罢了,再看吧。”
路蕴垂下眸,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楚家兄妹两人的未来,非她所能掌控,但她偏偏要去做,去努力。
“说起来,”路烨斟酌着开口,“朕怀疑,刺杀你的人,应当就是受命于此人,或者是他的上一级。”
路蕴挑了挑眉,问:“是吗,你们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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