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天子后——旅者的斗篷
时间:2022-03-10 07:23:04

  他喃喃自语道,“你母亲?……其实当初我本不愿意那么做,但是拗不过,拗不过,哎,我是被逼的……是我对不起她。”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玉栖却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命婢女将玉远山先扶回房去了,心中不断盘桓着阿娘的死因。
  玉远山说对不起她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闺房,听禅见玉栖神情凝重,“姑娘,从宫宴回来,可是有心事?”
  玉栖看了一眼听禅,犹豫了半晌,才将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
  听禅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且听禅有一手打探消息的好本领,或许,她可以求听禅帮忙,把她阿娘患病的真相给揪出来。
  她定定道,“听禅,你能帮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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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65章 
  ◎夜半去找她◎
  听禅点点头。
  这件事对别人来说很难,对听禅来说,却只是举手之劳。她深谙“幻眠”之术,即有在人睡梦中与人对话的本事。
  此刻玉远山大醉酩酊,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去套他关于夏小娘患病的真相。
  听禅轻声叮嘱玉栖道,“姑娘既有此意,那么机不可失,奴婢现在就去老爷房中走一趟,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就回来了。姑娘安心在寝房中等着即可,若有什么事,只管呼弹剑。”
  玉栖自是答应。
  目送听禅的背影离去,心中却忐忑不安。
  她在想,若真是玉远山害死了自己的阿娘,她该怎么做?是与他断绝关系,还是忍气吞声,因着他是她父亲的这点血缘关系,将此事按下?
  听玉远山刚才的呓语,即便他不是害死阿娘的主谋,也必定与此事有干系。
  左右踌躇了一会儿,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此时夜色已浓,一轮硕大无朋的月亮明晃晃地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亮得人发慌。
  又挨了片刻,一炷香的时间早已过了,却仍不见听禅的踪影。
  玉栖担心听禅会出什么事,转念一想,听禅又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只是去玉远山的寝房罢了。若有什么大动静,她应该能听见,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无澜。
  她左思右想,难以静心,便点了安神香,吹灭了蜡烛,卧在榻上。
  弹剑本守在屋外,见玉栖屋里蜡烛忽灭,隔着窗户问了句,“姑娘,你要睡了么?”
  玉栖嗯了一声。
  其实她哪里睡得着,只是灭灯强迫自己宁定下来罢了。
  眼前一片黑,玉栖睁着两只大眼睛,瞪着头顶帘帐上被月光映得模糊的花纹。
  前尘往事如走马灯般浮上她的心头,一些从没注意过的线索一点点地拼凑起来。
  阿娘和玉远山,是何时相识的?从前听说阿娘怀过一个弟弟,后来无缘无故地小产了,真的是无缘无故吗?
  黑夜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压力和恐惧,不知不觉地,玉栖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她心底怦怦直跳,只恐一会儿听禅过来说,是玉远山暗中在她娘亲的汤药里动手脚。
  不管玉远山对她如何,他总归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她身为女儿是不能治父亲的罪的。相反,玉远山还会借着她飞黄腾达。她马上就要和陛下结褵了,玉远山便是国丈。不论他官位高低,满朝文武,又谁敢轻视国丈?
  玉远山,大夫人,五姑娘,包括玉府许许多多欺辱过她的刁奴在内,都会因为她一人做皇后而鸡犬升天。
  可这个皇后,她又不能不做。
  若是她对陛下了无情意也就罢了,偏生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内心萌生出对他的一点点依恋……
  是非黑白,想得她头痛。
  即便玉远山就是害她阿娘的凶手,即便玉远山摆明了就是要借她这个台阶青云直上,到时候她为了跟赵渊相守在一起,只怕也得忍气吞声了。
  她忽然觉得,如果赵渊不是皇帝,她也不是玉家的女儿就好了,那么很多事会简单许多。
  玉栖翻了个身,正当愁肠难纾之时,黑暗中猛地传来窸窣的一声,随即,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覆上了她的肩头。
  她倏然一惊,全身顿时汗毛倒竖,张口就要喊人,嘴巴却被沉沉捂住。
  一个玉石般清凉好听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别慌,是朕。”
  玉栖圆瞪眼睛,“陛下?”
  见他昏黑的身形上染了清冷的月光,确是赵渊本人。
  她噌地一下欲起身,压低嗓子说,“陛下,你怎么来了?”
  赵渊在她的枕畔坐下,圈住她的脖子吻了吻,“你既不肯留在宫里,朕只得来找你了。”
  玉栖噘嘴埋怨道,“陛下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吓死我了。”
  赵渊扬唇一笑,俊隽的面庞被月光的微弱反光所洒,原本白净的皮肤显得更朦胧,跟隔着一层冷纱似的。越国那些人说得没错,他确实生得极好极俊,肩宽腰窄,光是个背影也担得起神仙郎君四字。
  “我半个时辰之前便到了,见你一直埋头睡着,便坐在桌边小啜冷茶。直到方才你翻身,才晓得你并没睡着。”
  玉栖恍然懊恼,半个时辰以前?那岂不是她刚一熄灯他就来了。
  说什么坐在桌边小啜冷茶,这么半晌,她竟一点也没察觉……是她想事情太入神了还是他根本就是猫变的,走路没声音?
  她颓然道,“半夜偷偷摸进未嫁女子闺房,岂是君子所为?看来……看来我以后得在门栓多上几道锁了。”
  忽又想起弹剑就在屋外守着,竟也半点声音没发出来,当真是赵渊才有这般本事。
  赵渊捻了下她的脸颊,云淡风轻地说道,“多上几道锁好。除了我,也不容别人再敢夜半进你的房间。”
  玉栖怏怏不乐,提心吊胆地警惕着被人发现。她一颗心急速转了几转,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好由头赶他走,只蹩脚地说,
  “按宫廷礼数,新婚夫妻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陛下这么做,未免逾矩。”
  他何曾理会这些规矩,只一边将她按在床榻上,一边褪她的寝衣。玉栖胡乱护着,却被他锁住了两只手腕挂到头顶。
  “栖栖说得有理,只是我又不曾看见你,你也看不见我,我们在黑夜中相会,便不算逾矩了。”
  何其强词夺理。
  玉栖连连威胁道,“你若再这般轻薄我,我便要喊人来了。”
  他长睫如扇般在她光滑的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凉丝丝地说,“喊谁?弹剑还是听禅?你觉得她们敢进来坏朕的事么。”
  玉栖恨恨道,“原来如此……我苦等听禅不至,原来是被你给支走了。”
  赵渊散淡,“恰好碰上罢了,便叫她先去别处等着了。”
  玉栖气得结巴,“我找她是有急事的!你……你怎么能如此……”
  他道,“你叫她打听的那些事,她已经禀告给我了。你若想知道,便乖顺点,兴许我会转达一些给你。”
  此时夜晚微风吹开了帘帐的一条小缝儿,如水般的月光正好点缀在他清澈的瞳孔间。抓住那一瞬间的光亮,玉栖看见他眼底闪现着浓醇的爱怜,对她的势在必得。
  世上焉有这种强盗?明明是她命听禅去打探消息的,他中途截胡不说,现在还要她反过来求他?
  玉栖挑了挑眉,“那我明日再问听禅便是了。”
  赵渊道,\"好,那你便明日再知道吧。\"说着,仍要褪她的衣衫。
  玉栖明白过来无论今晚她问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浓叹一声,不甘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放柔了声音,小声乞求道,“陛下放开我吧……”
  他自是不放。
  玉栖接着喃喃说道,“让栖栖来服侍您?”
  赵渊顿了一顿。帘帐又把月光遮上了,他的神情无从得知。
  半晌听他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让人发麻得不得了。
  玉栖从一片凌乱中爬起来,温婉地覆在了他的怀中。他躺在枕头上,双手轻轻地搁在薄被间,匀净地呼吸着,带着轻浅的嗤声,那样子一瞬间竟让人觉得很乖。
  玉栖一只脚已经踩中了鞋,才敢俯下-身来,风拂柳梢儿似地啄了他脸颊一下。
  赵渊既无奈,又不在乎,揶揄她道,
  “怎么,你就这点本事?”
  玉栖另一只脚也穿上了鞋。
  她此刻只要向后一退,就能逃了。
  她挑衅说,“自然不是。不过……我有一桩事要跟陛下说,沉思了许久。”
  他道,“说。”
  玉栖抚着他的心口,半是玩笑,“那就是,咱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我不嫁你了。”
  话音未落,玉栖感到赵渊臂上的青筋猛地抽了下。她可以想见他的神色有多难看,不等他说话,便疾而往后退。然说时迟那时快,他比她更早一步,甚至没用得着起身,就将她风卷残云地拉了回来。
  夸嚓,她重重地跌进他怀里,下巴直疼。
  ……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玉栖可怜巴巴地望向赵渊,眼角凝聚起一点湿意来。赵渊却不怜悯,不甚留情地钳起她的下巴,阴渗渗地说,“你再说一遍?”
  虽是阴渗渗,却又透着微哑的亲昵,既是威胁,也是亲密无间的闺房小语。
  玉栖瑟瑟发抖,如何敢再说。
  “我说着玩的,”她勉强一笑,“跟陛下玩笑的。”
  赵渊仍然不高兴,“不许说这般的玩笑。”
  他语气低沉,“栖栖,你是否到现在都对我没有一点情意,也不愿住在皇宫里,所以故意说这般话来试探我?”
  玉栖沉默了。
  片刻,她轻微摇头,“不是。”
  她有点喜欢他,是真的。但没到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地步。
  嫁给他当皇后,注定要让玉家这些人也跟着鸡犬升天。
  若真是玉远山或是大夫人其中一人害死了阿娘,她如何能让杀母仇人踩着她扶摇直上?
  玉栖伏在他肩头,细细说,“从前我看不清你的心,觉得你把我当妾室玩弄,所以才一心想为难你,偏要你封我做皇后。如今,咱们既两情相悦……那些话就不提了。我想留在你身边,却暂时不能做你的皇后了。你还是把我封为玉美人吧,我仍住到芙蕖小殿中去伴着你。”
  赵渊指尖微微寒了些。
  “栖栖为何要这般说?你不做皇后,是要我另娶她人吗?百年之后,也要我和她人合葬同穴?”
  玉栖心刺了一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渊沉默了许久。
  没办法的事?
  她不在意皇后之位,不在意他娶别人为后,这一切到底还是不在意他,没那么爱他罢了。
  若是她如他爱她一般爱他,焉能在眼中揉沙子,将他拱手推予旁人?
  赵渊心中怅然,愁云大作,可低下头来,又沾上玉栖脸颊上那般清凉凉的泪。那泪仿佛无声地告诉说,她也不想这样,可她现在还不能做这个皇后。
  她还有母亲的大仇没报。
  赵渊眼中有悲喜流出,片刻,他垂下头,去吻她的泪水。
  他安慰她,用这世上最轻柔的语气对她讲,
  “栖栖,你不用担心。”
  “你怀疑的一切,我已经先一步为你斩平了。”
  ……
  “无论此刻还是百年后,朕的皇后,都只能是你。”
  ◎最新评论:
  【咋伺候的??】
  -完-
 
 
第66章 
  ◎旧仇◎
  清晨,玉栖从听禅那得到了阿娘的真正死因。
  夏小娘本是烟花中女子,因曲儿唱得妙,得到玉远山疼宠,把她养成了外室。后来提督府的千金,也就是现在的大夫人进门后,得知玉远山还有一个妾室,妒火中烧,和玉远山大吵了好几架,命他休掉妾室。玉远山贪念美色,迟迟不肯。
  大夫人见此,便叫亲族暗中在朝堂上弹劾玉远山,说他玩溺美色,私下不检点。玉远山因为这件事官位连降了两级,遭到了许多同僚的嘲笑。
  因为贬谪的事,玉远山对夏小娘生了隔阂,不再喜欢听她唱的曲子,不再频繁去她屋里,就连平日无意间碰上了都要皱一皱眉头。
  大夫人见此计奏效,暗中得意。她生性妒心强,掌控心也极强,容不得自己的丈夫除了自己之外再有其他女人。光使夏小娘失了宠还不够,只有将她彻底赶出府去或者打杀发卖,她才能彻底安心。
  当时,夏小娘刚刚有孕,早产下一个女儿玉栖,需要很多的汤药滋补。大夫人便暗中对玉远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劝带威胁,说夏小娘是祸水,若不今早除去,以后定然要影响他的仕途。
  大夫人一定要在夏小娘滋补的汤药中下些毒,若玉远山不答应,就还找亲族弹劾他……玉远山很无奈,又懦弱,只得暗许了这件事。
  但他又实在不忍夏小娘刚刚生完女儿就死于非命,于是偷偷背着大夫人,减轻了药剂的量,将一下子就致人死命的药改得微乎其微,只有长年累月地服用才会影响身体。
  谁料夏小娘身子实在虚弱,在生产完玉栖后便患上了寒疾。这滋补的汤药本来只喝一时,这一下却要长久喝了。
  大夫人察觉到了玉远山的猫腻,威胁说他减轻药剂的事,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若是玉远山再包庇妾室,她就与他和离,然后叫亲族哥哥到锦衣卫那去告他。
  玉远山登时就怕了。为官这么多年,谁还没点错处?锦衣卫是群杀人不吐骨头的煞神,若真被那帮人抓到了诏狱,白的能说成黑的,就算没有错处也能揪出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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