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芍:“那就是茶道,喝茶暖和,焚香也行,烧着也暖。”
黎洛栖翻了翻茶经:“我觉得啊,比起坐着搞这些玩意,不如动起来,那才最暖和。”
一芍笑道:“那些都是官家小姐,举止作派一板一眼的,就是头上插着的步摇都不会响。”
听她这话,黎洛栖不由抬手摸了摸发髻,轻咳了声:“那我不戴步摇了,直接退出比赛。”
一芍:“……”
第二日大清早,黎洛栖就被沈嬷嬷按在了梳妆台前,“一芍,给少夫人更衣。”
一芍从端来的托盘上取下裙裳,说道:“少夫人,这是绣娘新做好的霁色百褶如意云纹锦。”
黎洛栖昨晚看书到深夜,这会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抬手就让一芍把衣衫套了进来,刚习惯地抖了下衣袖,咦?
她抬起双手,发现衣袖长度刚好能露出手指,再垂下,袖长恰好遮到手,挡住风。
黎洛栖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跟沈嬷嬷提意见,毕竟她现在是寄人篱下,这么好的料子能穿便穿了。只是没想侯府的家仆这么心细,昨日她插花的时候捋了几次衣袖就发现她的袖摆长了。
“谢谢沈嬷嬷!”依誮
黎洛栖睡意清醒,朝她笑出了一对梨涡。
“咳。”
沈嬷嬷让黎洛栖笑得猝不及防,不过这副脸当真是三月扬州,明媚盎然。以致于黎洛栖说不戴步摇的时候,沈嬷嬷也没有强求她。
等坐上马车没多久,侯府夫人也上来了。
原本两人该分乘两辆马车,但周樱俪对黎洛栖今日的表现仍旧惴惴不安,一路上叮嘱了好几句。黎洛栖则拿出对付长辈的那一套,只管点头说“是”就行。
逋下马车,黎洛栖就见这位光禄大夫的大宅前停了好几辆富贵豪车,管事和仆人接过客人的拜帖,引着周樱俪和黎洛栖鱼贯而入。
只是她刚一出现,就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女子们手执团扇掩着半张脸,一双双好奇发笑的眼睛露了出来,让黎洛栖很不自在。
“我听说今日七娘来了兴致,邀我们到后花园玩投壶,赢了还有彩头呢!”
经过的几个贵女三三两两地谈笑,见了谁都一副很熟稔的样子打招呼,黎洛栖跟在周樱俪身侧,与这些京城里的贵族们天然有壁,就在她想着怎么平稳地度过这一天时——
等等!
投壶?!
黎洛栖猛一抬眸,就看到一芍紧皱眉头着急道:“少夫人,您别急啊,是投壶,不是那个投湖!”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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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遇到对手
黎洛栖看着一芍一副押错题的紧张表情,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樱俪,我可算把你盼来了,今日难得趁七娘生辰聚一聚,你可莫再挂着一副脸了。”
正当黎洛栖跟一芍研究战况时,迎面一股香气,抬眼便见一位衣着绛色马面百褶裙的中年妇人正握着母亲周樱俪的手。刚说两句,似乎才看见黎洛栖,眼神朝她探了过来。
“洛栖,见过林夫人,光禄大夫家的主母。”
黎洛栖云里雾里地行礼,而这位林夫人就像一个开水闸,她一说话,后面就紧跟着一串女人,有的是母亲介绍的,后面就是这位林夫人说的,黎洛栖担心自己记不住,毕竟脸都是眼睛鼻子嘴,于是就记衣饰的颜色,好在这些贵夫人都爱出挑,衣饰与旁人都不相似。
“七娘说今日隆冬天冷,正好人多可以玩投壶,我说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花招,指不定一个生辰宴就要办成出糗宴了。”
光禄大夫家的林夫人说着,身后的几个命妇笑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亲闺女的。”
黎洛栖听着她们言笑晏晏,属实有些尴尬,正当她跟在母亲身后走时,林夫人转了个身:“樱俪可是我们当中的投壶顶手,就是男子都甘拜下风,想必洛栖也不遑多让吧?”
黎洛栖轻轻地“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林夫人的话锋已经转了:“春杏,你带世子夫人到后花园找七娘,今日的投壶赛,我又替她找了个好对手。”
周樱俪也愣住了,开口道:“洛栖是陪我过来的,跟闺阁中的娘子并不相熟。”
“那就更得趁这个机会熟悉了,她们都年纪相当才有话说,总不能让洛栖一个十六岁的小娘子跟我们这群主母有话聊吧。”
黎洛栖心里想,聊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有母亲在这……
“还是说,洛栖不想跟七娘她们玩?”
林夫人的话音一落,黎洛栖就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
一芍跟着少夫人往花园小径上走,小声安慰道:“夫人她们可能是有话要说。”
“嗯。”
“少夫人,一会咱们就坐在旁边看,只要不上场,她们的壶也转不到咱们这儿。”
黎洛栖拍了拍一芍的肩膀,示意她别紧张。
“世子夫人,到了。”
黎洛栖转过小径,就见一方视野宽阔的庭院,廊下和园中三三两两地站着年轻丽人,在听到春杏的声音时,蓦地转身朝黎洛栖看了过来。
又是这种眼神,探究,好奇,发笑。
她深吸了口气,施施然朝她们行礼。
“你就是定远侯府的那位冲喜娘子?”
忽然,斜刺里一道声音有些刺耳,黎洛栖转眸,就看到一支翠蝶衔在发髻上的少女,手执团扇朝她笑来:“不待在定远侯府里,来这儿做什么?”
黎洛栖不认识她,更不能指望一芍知道——
“少夫人,这位是礼部尚书家的陈三娘。”
一芍话音在耳边落下,噢,礼部尚书家的。
黎洛栖眉梢轻挑:“陈三娘子难道不知自己为何来这里么?”
陈三娘笑了声:“七娘的生辰宴,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
一芍气得上前道:“陈三娘子请慎言。”
陈三娘冷笑地蔑了一眼:“你一个小婢女也敢放肆,主子怎么教你的?”
黎洛栖站在一芍身前,嘴角浅笑:“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敢对外人无礼,不知府上如何教你的。”
“你——”
陈三娘还想发作,就让人拦住了:“三娘,你自己投壶输了,憋着气也别往世子夫人身上撒呀。”
“就是,人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跟咱们呀是不一样的。”
黎洛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耳边尽是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
“都聚在这里干嘛!继续玩啊!”
这时,人群后响起一道娇俏的声音,黎洛栖转眸,众人拨开了一条道,就见一抹鹅黄色少女朝她走来,“这位就是定远侯府的少夫人吧,我们这儿还真没有扬州来的女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林七娘的话滴水不漏,背在身后的手握着羽箭:“母亲说你是来与我们一同玩投壶的,不知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技艺如何?”
她话音一落,四周议论的声音更是来了兴致,黎洛栖压着眼睫笑道:“规则如何?”
“很简单,每人各执八支羽箭,投中壶心得一分,贯耳翻倍,直到手中的箭全投完,方定输赢。”
黎洛栖扫了眼四周围观的人,最后落在陈三娘身上,笑得人畜无害:“那便跟尚书府家的千金比比。”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愣了,陈三娘冷笑道:“你方才是听说我输了,就挑我来比,黎娘子心机不小啊。”
黎洛栖不想搭理她,转身让一芍去取箭。
那陈三娘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更不好看了。
一芍把箭递给黎洛栖时,脸色有些不安:“少夫人,这投壶咱们一次都没练过,你一会手千万别抖,技巧全在手腕上,再带动手臂去投。”
黎洛栖朝她眨了下眼睛,转身客气道:“谁先来?”
陈三娘扬起下巴:“别说我们欺负你。”
黎洛栖执箭站在界线前,指尖掠过箭身,紧接着手腕一转,还没等这些贵族小姐们议论,那一柄羽箭就“哐当”一下,掷入壶心。
一芍瞳孔睁大:“中、了!”
黎洛栖神色如常,安抚她道:“小事。”
一芍想到自己刚才还拼命临场提示,脸都红了。
那边的陈三娘也愣住,抓着羽箭走到红线前,手腕在空中晃了晃,只听“哐当”一声。
人群中传出一阵轻笑,黎洛栖却没有笑,只道:“碰到铜壶,也不算投空。”
这话直接是火上浇油,陈三娘抓着箭道:“黎娘子一个乡野村妇,玩这等游戏自然不在话下。”
陈三娘话一出口,一旁的林七娘忙打圆场:“该轮到黎娘子了。”
一芍有些生气:“要玩也是你们,这才第一轮,输不起也用不着这般语气说话。”
黎洛栖没理会,抽出羽箭朝铜壶掷去,空中羽箭如飞鱼,众人只听“咻”地一声——
“贯耳!”
一芍扬了扬眉,站在自家主子面前道:“计分翻倍。”
陈三娘想到自己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比下去,气哪里顺,拿着箭道:“我今日比累了,绿莲,你来替我投。”
她话说完,一芍脸都气白了,黎洛栖却很淡定,只是没想到还能这般耍赖。
“少夫人,她让婢女跟你比成何体统,少夫人可以让我来替你投。”
黎洛栖发现今天的一芍跟往日的沉稳有些不同,倒是多了几分护主心切,自己刚过了把手瘾,她还是想玩的——
“绿莲,你若是赢了,一会七娘的彩头就归你了。”
陈三娘的话传到黎洛栖耳边,不由勾起她的好奇,这时,只见林七娘跟婢女吩咐了一声,这才朝众人说道:“今日投壶的彩头是一只雪白狸奴,月前在府里出生,很是乖巧可爱。”
说着,方才那婢女就进屋把猫抱了出来,一个月大的猫崽儿乖顺地靠在婢女怀里,惹得在场的贵女们都想上前摸摸它,但都让七娘拦住了:“这是投壶的彩头,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她这一吊人胃口,投壶比赛就更是激烈,谁若是想把这雪白狸奴聘回家,就得比过所有对手。
“林七娘家的狸奴很是金贵,跟外头聘回来的猫儿不同,少夫人若是喜欢,一芍替你赢回来。”
黎洛栖抓着箭在手心转了转,眼睛看着那只狸奴发呆,她想到那日在赵赫延的书房里也看见了一副狸奴画像,倒是跟这小猫有几分的相似,如果把它赢回家,赵赫延会开心吗?
“不用,我来。”
一芍愣了下,就见黎洛栖抓过羽箭,朝对面的绿莲笑道:“开始吧。”
后花园的投壶比赛正在兴头,廊庑下走来了一行衣着华贵的妇人,“樱俪还担心自己儿媳让人欺负,我看她这壶投得可是把所有人都欺负了。”
旁人缀着林夫人这话接着道:“怎么还跟一个婢子比上了,这倒有些失了身份。”
周樱俪脸上不动声色地笑道:“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玩累了,让自己婢女顶替都不肯认输,倒是很懂得游戏规则么。“
她话里的讽刺让对面的尚书夫人脸色一僵,只是话锋一转,说道:“论投壶,国公府家的二娘才是晋安城里百发百中的高手,今日怎么还没等到二娘上场?”
提到国公府,周樱俪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这尚书夫人明显就是来膈应她的。
“清越姐姐!”
忽然,后花园里响起林三娘的声音,黎洛栖投下最后一支羽箭时,人群中走来了一道明艳的光。
冬日的风轻轻掠过,美人螓首蛾眉,着一袭浮光跃金色的马面裙,一出现便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黎洛栖也好奇地望去,却被一旁的一芍挡住了视线。
“少夫人,我看花园里有些冷,不如我们进屋吃茶吧?”
黎洛栖踮了下脚尖,一张冻白的小脸探了出来,恰好对上被人群环绕的美人视线。
当真是丰神冶丽,如琬似花。
“这位大美人是谁啊?”
一芍低着眉眼小声道:“国公府家的独女,刘清越。”
噢,名字也很大美人呢。
这时,黎洛栖见美人朝自己款步而来,不由站直身子,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有失仪态,尤其美人还对她主动笑了——
“没想到阿延哥哥的夫人,竟也是位投壶高手。”
黎洛栖脸色一滞,阿延……哥哥?
林七娘笑道:“清越姐姐还说对我家的狸奴志在必得,现在看来,遇到对手了哦。”
一旁的贵客看热闹不嫌事大,方才让黎洛栖打得耍赖的陈三娘一副找到靠山的姿态:“清越姐姐,羽箭我都替你搬来了,今日若不是因为你要来,我们才不会玩投壶呢!”
刘清越的出现让整座后花园一时间热闹了起来,她好像天生有左右逢源的能力,吸引所有人为她臣服。
黎洛栖心口有些堵。
站在人群外的一芍懊恼顿悟:“难怪没押中题……”
黎洛栖练了几日的插花焚香,就因为刘清越的出现打破了规则。
此刻却见她笑得优雅端庄:“方才黎娘子投壶赢了,我在前院来晚一步,也不能坏了规矩。”
说着,她摘下手上的金臂钏,让婢女递到黎洛栖面前——
“不如我以这枚宝石金钏相赠,黎娘子将狸奴让给我,可好?”
刘清越话音一落,一旁的姐妹就不高兴了:“我们又没说迟到的不能玩,以你的能力自然能比下她,何必白白浪费这枚金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