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神色一变,笑得尴尬,眸光一转,看见身侧的孟采,笑得灿烂些。他点点头,从人堆里抽身出来,问她:“都说什么了?”
孟采不愿说话,赌气的扭过头,他人缘倒好,被一群婶子围住,还说要让女儿嫁给他。
“人家说要把女儿嫁给你。”
“嗯,听到了?”孟冬俯身,凝睇她的神情,心情大好,“我说有夫人了,貌美如仙。”
哄人的话一套一套,明知是故意的,听在耳里,还是高兴。
孟采忍着笑,娇羞地说道:“不害臊。”
她一走,孟冬就跟上,徒留朱泰一人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是走是留。他挠挠头,思忖小会,还是决定跟着两人。
…
身后跟个小尾巴,两人自是知道的,他们耐着性子,想看朱泰跟到何时,谁知快到家了,他还跟着。
孟冬忍不住了,回头,“朱公子还有何事?”
“哦,就是想问你,打什么主意?让她们别买王记的米,嗯?你跟王家有仇?”朱泰直言不讳,这种问题都能轻易问出口,换作旁人,可要思虑片刻了。
“没仇,只是多为百姓想想,朱公子可以回去了。”
朱泰摇摇折扇,一口回绝,“有点渴了,方便去家中坐坐吗?”
他对孟冬很感兴趣,有才华,有个性,他喜欢,决定了,交他这个朋友。
第32章 · ✐
两人没有推辞, 反正都到家门口了,便邀请朱泰进去坐坐,其实,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况且, 朱泰也算是城中有排面的公子了, 县令公子, 许多人想攀却攀不上, 如今却是自个上她家的门了。
孟采拿家里的茶叶泡了一壶热茶,茶叶是十几文钱买的,不知道朱泰能不能习惯。
倒好茶, 她便坐在一旁绣花, 顺便听听两人聊些什么。其实,她是怕两人太尴尬,孟冬的性子她清楚, 寡言少语,半天不说一句话都行, 她在的话, 至少气氛没那么尴尬。
两人喝了口热茶,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气氛还算融洽,只是聊得内容甚是无聊,不是字,就是画, 听得她要打瞌睡了。
孟采头重重一点,差点撞到桌角, 也迅速收到两道关切的目光,她睁着眼, 清醒些,尴尬一笑。
朱泰见着时辰晚了,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看了他们一眼就起身告辞,“两位,我先回去了。”
她迷糊地点点头,目光投向孟冬,只见他利落起身,送朱泰出了门。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她松了口气。
懒散地伸个懒腰,进了屋内,准备歇息一会。
…
今日天气极好,孟采把过滤的纱布都清洗了一遍,正想回屋,却见到几日不见的张阿树从门口进来,不改大嗓门的习惯,进来就高喊:“孟冬,孟冬。”
孟采皱眉,稀奇了,如今不喊她的名字,倒和孟冬热乎起来,难以想象两人说不了几句话的时候。
“在书房呢。”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抱着木盆跟了进去。
孟冬今日没作画,在看书,昨日朱泰又跑来她家了,给孟冬带了几本书来,这不,看的正起劲呢!
也不知道朱泰怎么对孟冬这么热切,或许,就是一见如故吧!
她没跟着进书房,而是在屋内忙着自己的事。早前就想给孟冬绣一个荷包,一直没时间,趁着这几日空闲,正好绣一个,只是…该绣什么花样?
孟采想了许久,最后决定绣莲花在上面,很适合他的气质,而且,寓意她也很喜欢。
她拿着针线,往书房瞥了一眼,依稀听到说话声。
“给的银子真有用,这几日城里茶余饭后就在说这事,闹大了。”
孟冬冷笑声,神色淡漠,“城里传开了,想必王员外家也闹开了吧!”
“这就不知道了。”张阿树耸耸肩,表情茫然。
王员外家里的事是真不知道,他没去打听,净顾着眼前的事了,不过今日倒是可以去街市看热闹。
“出去逛逛,走。”张阿树笑得神秘,表情有些期待。
孟冬放下书,颔首应声,“也罢,看看是什么热闹。”
两人才转身,便看见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眉眼弯弯,笑嘻嘻地问两人:“又有什么热闹?”
“去瞧瞧。”
孟采以为是前两天那样的热闹,没成想是另一桩事。
…
听人说王记米铺为了息事宁人,赔了十几两银子,还让那对老夫妇闭嘴,别到处乱说,不然有他们好看。
谁知,那对夫妇不怕死,出了门见着人就开始说,还叫人家别去,会死人。这不,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最后这米铺是没人进了。掌柜还想去抓人,不过人是没找着,早跑了。
王家现在烦得很,因为全城的米铺都没生意,见到都是绕着走,着实亏了一把,生意都让别家抢了。
王员外拖着疲惫的身子,心情沉重地从米铺出来,被孟冬打的伤刚好,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暴躁,事事不顺心。
“一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还不快想办法。”
掌柜和伙计弓着腰,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是是。”
“想到什么办法了?”
一句话又把掌柜问懵了,他哪有什么办法,要有,早就献上去了,哪会等着挨骂。他擦擦额头的冷汗,手在发抖,“没…没有。”
“混蛋,赶紧想。”
王员外气得喘不上气,笨重的身子往后踉跄一步,还好有管家扶着,不然定要倒在地上。他合上浑浊的眼,头疼欲裂,不止米铺的事,令他更头疼的是家事。
那个说书先生,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对他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还将以往的那些事夸大其词,天天在茶寮说,跟说书似的,偏偏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恐吓都不怕,还不能把他弄死。
因为说书先生放话了,他出事了,定是王家做的。
这可愁坏了王员外,一个说书先生,竟然搞得家宅不宁。
“哎哟…”他长叹一声,胸口难受得很,扶着腰走出了米铺。
刚出门,就撞见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喜财。
“父亲,你可跟我说实话,在外头有没有儿子?我可把话撂这了,王家的财产,全是我的,别人一分别想要。”
王喜财是个纨绔子弟,平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吃喝玩乐,王员外也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惯着。
只是这几日,都在传王员外在外头有好几个儿子,都在等着分家产,这不,王喜财就闹上了。时时刻刻跟着王员外,就想知道那几个外头生的藏哪里,要是被他知道,一次性解决,免得威胁他。
“混账羔子,我就你一个儿子,别人说什么都信,你脑子被狗吃啦!”王员外本就头疼,这会更是堵得慌,血气疯狂往上涌,就差一个爆发口了。
“虽说你是我父亲,可你什么德行整个宁乡县都知道,要说外边有几个,我也信,可丑话说在前边,王家的都是我的,你赶紧告诉我,他们藏哪?”
老家伙嘴挺严,逼问了几天,愣是没透露半个字,真挺行。
王喜财抖着腿,稍显不耐,“快点说,不然连你这老东西一起收拾了。”
“混账,混账,咳…敢对我这么说话。”王员外气得头晕,身子摇晃几下,靠在王管家身上。
有气无力道:“回去,别丢人现眼。”
可心里盘算的王喜财压根听不进去,直接上手摇晃王员外的肩膀,“说出来就回去,赶紧的。”
王员外面色蜡白,说话都困难,“别…晃,喘…”
“公子,回去再说,老爷身体不好。”王管家见情况不对,也帮着劝王喜财。
“不行,今个必须说了。”王喜财不是个善茬,就算是自己亲爹,也不会心软,这点倒是和王员外很像。
“哎…”王员外被这几日的事劳累,又让自己的儿子气了好几回,眼下真是撑不住了。嘴一歪,眼一斜,晕了过去,正好被王管家接住。
众人惊呼,瞬间乱作一团,“老爷老爷,快去请大夫。”
王喜财也吓了一跳,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反应过来。觉得晕倒了是件好事,这样,整个王家都在他手中了。
心中暗喜,对着众人指挥,“我父亲晕倒,现在我做主,先把人抬回去。”
王管家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毕竟不知谁的命长。
…
那日回去后,听说王员外再也没爬起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话都说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王喜财是高兴了,彻底做了王家的主。
“来呀,按本公子说的做。”
王喜财有些歪点子,见自家的米卖不出去,便出了个主意。用自家的米煮了一锅粥放在街市上,直言,来者皆可尝,不收一文钱。
“来尝尝,咱王记的米没一点问题,来呀,掌柜先喝一碗。”
王喜财吩咐着,可把掌柜吓了一身冷汗,紧着嗓子应了声。
端着碗的手直打颤,颤巍巍地一口喝完,而后勉强笑笑,“看,喝完了,无事,无事。”
围观的百姓半信半疑,交头接耳,无人出来说话。王喜财见状,豪言壮语,“每石十文钱。”
一瞬间,人群像炸开了锅,都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先不说米有没有问题,就这价钱,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太便宜了,之前可是要四十文钱啊!
王喜财见他们松动,继续说道:“你们放心买,只有今个一天,看,没问题,都喝完了。”
他吩咐人,一碗接一碗的喝,众人见着真没事,就开始一窝蜂的排队买米。
场面可是真热闹。
“公子,真行吗?咱们亏了。”
“你有办法?新的大米一到,立马涨价。”
“是是。”
王喜财相当得意,自个出了个好主意,王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远处的孟采看着,没动脚,她抬眸,笑看着他,“好便宜,我们也去买点。”
孟冬瞅瞅身后,意味深长的笑笑,“嗯,买点。”
她小跑过去,挤在人群中,回眸看了眼孟冬,见他往林记米铺去了。她困惑侧头,只是几息,便不想了,孟冬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她相信他。
此时,因为王记卖米,林记米铺又没生意,一伙人全站在门口看,束手无策,总不能也跟着做亏本的买卖。
“老爷,您看?”
“想不到这小崽子出这主意。”
林员外昂起下颚看,片刻后听到旁边有人高声道:“如果是我,现在大量买米,等到王记的米恢复米价,再转手卖出,中间又赚了一笔,还能打击他们的生意,是一笔好买卖,可惜,我没银子。”
孟冬自顾自的说着,低下头,略显遗憾。须臾,他扬起眉梢,对着林员外点头示意,随后背着手,挤进了人群去寻孟采。
这时的林员外终于反应过来,忙对身后的招呼,“快快,快去买米,全给我买回来。”
“是是,快去,多叫些人。”
一时间,这两家米铺都忙了起来,整条街热闹的不得了。
第33章 · ✐
温暖的清风从窗口佛过, 吹起了耳畔的碎发,痒痒的,像蚊子挠般难受。孟采抿抿唇,伸出葱白的手指撩了一下, 将碎发夹在耳后, 然后侧头看向坐在窗口的男人。
日光洒了满地, 倾泻在他身上大片, 泛起金黄色的光来,柔软温和,显得很好亲近。
事实他就是好亲近, 处处照顾她, 比她父亲还周全。
孟采嘴角含笑,几息之后,撅起了红唇, 娇嗔道:“我手酸了,可以不练吗?”
今日也不知孟冬哪来的雅兴, 非拉着她练字, 直言她的字太难看, 不能见人。让她每日练一个时辰,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她手酸的不行,想放弃了。
她眨巴眼睛,卷翘的眼睫像小扇子, 忽闪忽闪,无辜又可爱。
孟冬抬眸, 放下捏着的茶杯,慢条斯理起身, 他的眉眼温柔,眼底藏笑,看向她的眸子说不出的缠绵。
“怎么越来越娇气了?”他背着手,侧身瞅了一眼,目光随即移到她脸颊,“嗯?写成这样。”
金榜题名四个字,好难写,她真的尽力了。
孟采轻放下笔,神情不耐,“昨日的衣裳还没洗呢,而且,等会要去书肆,不如今日算了。”
话音刚落,背后就贴上滚烫的身躯,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握着她的手,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酥麻酥麻的,全是他的气息。
“握好,再写一遍。”
孟采咬咬唇,悸动到颤抖,别说握笔了,连句整话都说不清楚,“哦,我,我握不稳,总是抖。”
耳旁传来轻笑,低沉有磁性,怪魅惑人的。
“怎么握什么都握不稳?多练练就稳了。”孟冬下颚抵在她的肩头,甜香入鼻,他深吸一口,神态迷恋。
孟采紧紧嗓子,脸颊泛红,她知晓孟冬话里的意思,可这…他怎么直白的说出口了?床笫之事,岂能这会说。
“别说了。”她捅捅他的胸膛,羞红了整张脸,更无心练字了。
孟冬闷笑,胸膛起伏,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好好,不说了。”
瞧着她面容艳丽的模样,恐怕再说两句,就得躲进房内了。孟冬收起了打趣的心思,正正色,“好好练。”
“嗯。”她轻应声,实在不敢乱动,因为她感受到某处抵着她,稍稍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认认真真地练了好一会,手实在酸的不行,撒娇道:“不练了,手酸。”
孟冬松开她,看了眼字,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点头说:“嗯,不练了,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