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采高兴了,终于能松口气,她潇洒的搁下笔,伸个懒腰,朝房内走去。
孟冬紧跟在身后,脚步特意放轻了,不过还是让孟采发现了,她猛然转身,困惑地看他,“你不看书了?”
他摇头,唇瓣勾起,“不是要歇息,一起。”
“呃,不不不。”她慌忙摆手,转头往外走,随即说:“现在去书肆吧,不要让朱公子等了。”
孟冬颔首,本就是吓吓她,她还当真颤抖了,真是不禁吓。
“也好。”
…
知道朱公子要来,今日书肆的人特别多,多想看看他的名画,少数想攀上他。
张阿树也来了,在他们后头进来的,一进门就朝两人走过来,驾轻就熟,姿态随意。
趁着孟冬和掌柜说话的功夫,他拉着孟采到一旁,略带佩服的语气,说:“别说,我现在挺佩服孟冬的,县令公子都能搞定,还有那王家,也在他手上吃个大亏,现在还没缓过来。”
王家的事,后来听两人说了,她还以为是王员外自个倒霉呢,原来不是,是两人的杰作。
孟采瞧瞧瞥他一眼,满眼甜蜜,“我就说他不是一般人,你还不信。”
“是是,我瞎眼了。”张阿树无奈点头,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他龇着牙,觉得自己也魔怔了,三番四次听他的话,就连当差的时候也没这么忙前忙后。
哎,终究是当了他跑腿的了。
孟冬和掌柜聊完,拿到了银钱,迈着步子走向她,“走吧,可以回去了。”
孟采左顾右盼,眉头柠起,说:“朱公子还没来。”
约好的日子便是今日,他要没来,那是他的事,他可以不等。
“不等了,兴许忘了。”
她望了门口一眼,觉得有道理,可能真是忘了。
三人一同离开,走了没多远,就听见朱泰在身后喊:“孟公子,孟公子。”
朱泰是跑着来的,累得气喘吁吁,面上都是汗水,可见跑得有多急。
“来晚了,被我父亲缠住了。”他下意识的解释一句。
要不是被父亲一个劲问明年的春闱有没有把握,他也不至于出来这么晚。
朱泰直起腰,缓了缓,继续道:“你们要走了?哎呀,出来的急画没带,去我那看吧!”
孟采没意见,主要看孟冬的意思。她昂起脑袋,眼神询问。
沉默片刻后,孟冬想好了,回他:“可以。”
几人并排走,潇洒肆意,惹人注目。
…
张阿树刚到府邸就被人叫走了,只剩三人去了朱泰的书房。
朱府是城中的富贵人家,府中布置的算是雅致,朱泰的院子里摆了几个大岗,里面种了荷花,赏心悦目,看着很舒服。
府中的下人见自家公子带了客人回来,赶忙沏茶来,还端来了糕点,然后恭敬退下。
“你坐着等会,我去看看。”
孟采转了一圈,眸子亮晶晶的,“好。”桌子上的糕点看着不错,她正好尝尝。
孟冬还想交代什么,朱泰等不及了,一下将他拉走,“快点快点。”
里头说话的声音很轻,听不清说什么,只是看到朱泰来回走动的身影,停不下来。
孟采端起茶盏,放在鼻尖闻闻,淡淡地茶香味萦绕,喝着肯定更香。抿了一口,果然,是香。
比她家那十几文的茶叶就是好,以后有银子了,也买这么好的喝。孟冬肯定喜欢。
桌上的糕点看着也精致可口,馋的孟采直咽口水,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甜糯糯,一股清香在嘴里化开,别提多好吃。
孟采无心注意里头的动静,她的目光都放在桌面上了,等她吃完一碟糕点,忽然听见里头想起咚的一声。
她一下站了起来,往里头看,而后听见孟冬喊管家的声音,她想进去看看,然后就看见孟冬神色平静的走出来。
“怎么了?朱公子没事吧?”她问。
孟冬摇头,看着管家将朱泰扶到软塌上放好,道:“无妨,醒来就好。”只是晕倒而已,不是大事。
不过孟采还是担心,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狐疑地眼神投向孟冬,和他有关系吧?
“咱们这就走了?”
孟冬叹息,回头瞧了眼,“走吧,没事。”
至于朱泰为什么晕倒,回去的路上,孟冬说了:“他买的那些画都是赝品,而且是,我画的。”
“什么?”
孟采大吃一惊,心中暗叹,原来朱泰亏了,被书肆的掌柜骗惨了,难怪晕倒了,气急攻心。
她问:“那你干嘛告诉他?”不然也没这么一出。
孟冬直视前方,皱起的眉头似个川字,“他求我说的。”
想起朱泰差点下跪的神情,能不说嘛,他可受不起大礼。
…
以为朱泰要好长时间缓过来,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又找来了,手里抱着一块黑布,搂得很紧,生怕别人瞧见。
第34章 · ✐
小小的院子很安静, 偶尔传来锯子的声音,木头落地,响起沉闷的咚咚声。风一吹,木屑飞起, 迷了眼。
昨日孟冬去林子里砍了好几棵大树回来, 这会正在院子里忙碌着, 衣袖撩起, 露出精瘦的手腕,微微用力,青筋凸起, 满满的力量感。
今日要干活, 所以他里衣没穿,只穿了件薄薄的衣裳,领口微低, 汗水一滴滴往下流,顺着优越的下颚进了胸膛。后背也湿透了, 紧贴在身上, 可以窥见脊背的轮廓。
孟采端着杯子, 静静在门口看了会,脸红心跳。尽管她见过许多次,可每次见到,她还是会心跳加速,面颊羞红。
因为他真的很有魅力, 也有安全感。
她咬咬唇,迈过门槛, 轻声道:“阿冬哥,累吗?喝口水吧!”
孟冬转身,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又拍拍身上的灰,才走近她,“嗯,晒得口干。”
杯里的茶水是凉的,解渴,喝下去喉咙也舒服。孟冬一口喝完,深情含笑的眸子凝视她。
看得孟采浑身不自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垂下头,目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了他锯好的木材,更觉羞涩。
“别笑了,都,都怪你。”她看了他一眼,头垂得更低。
孟冬笑意更甚,低沉地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他的视线也黏在孟采身上,热烈,直白,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两个人的错,夫人怎么怪我一个人。”他说得别有深意,带着打趣地意味。
别人不知何意,孟采却知,这下不止脸颊红,连耳垂和脖颈都透着粉,在日光底下泛着光,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刚靠近,她就缩了缩,又低着头,安静不吭声。
他的指腹在上头蹭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收回手。
而后略带自责地道:“我下次轻点。”
孟采骤然抬眸,见院外无人才安心。接着责怪的眼神盯着他,“什么呀!也不怕人听见,再说…”她抿唇,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自个在心里嘀咕,昨晚怎么求他轻点,他都跟没听见似的,这下可好了,床榻坏了,要忙活好些天做个新的了。
让他自己忙,都怪他。
“你忙吧!”没床榻让他睡地上。
孟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过他的杯子,面色潮红的往里走。她扶扶腰,走路的姿势略微不自然,惹来身后人的轻笑。
院子里又响起锯子的声音,片刻后,又是锤子敲木头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
就在孟冬大汗淋漓的时候,来了一位贵客。
…
朱泰跟做贼似的左顾右盼,恨不得蒙上脸,不让人瞧见他才好。进了院子又连忙关上木门,熟练的跟自己府邸一样。
孟冬起身,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朱公子,今日怎的有空闲?”
朱泰“嘘”了一声,神态相当神秘,脚步轻,说话的声音更轻,若不是孟冬耳力好,都要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找你有事?进去说。”猫着腰,抱着怀里的黑布,快速跑进了屋内。
“朱公子?”孟采疑惑,目光投向孟冬,眼神询问他。
两人视线交汇,同样迷茫的神情,孟冬对着她摇头,接着说:“他说有事?”
孟采没多问,扭头去外头烧水沏茶。
书房内,朱泰终于将黑布拉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幅画。可孟冬还是疑惑,他的画都是假的,何必如此紧张呢?
他不急不慢地走过去,立在书案后,瞥了一眼,随即瞳孔睁大,充斥着难以置信,“真迹,哪来的?”
朱泰昂起下颚,飘飘然,“我父亲花重金买的,怎么样?”
孟冬轻笑,睨着书案上的画,挪不开眼,“确实是佳作。”
他抬眸,笑问他:“既然是真迹,何必拿来给我看。”
“咚”的一声,一袋银子落在桌上,听声音,好像还不少。孟冬敛起笑意,面色一下严肃,“这是何意?”
朱泰急忙解释,“照着这幅,帮我画一副赝品,要一模一样。”
“不是有真迹了,还要赝品作甚?”孟冬不解。
他随即靠近孟冬身旁,小声解释,“哦,这幅是我父亲的,你帮我画一副。”
说了和没说一样,依旧没说原因。不过孟冬从他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想来是偷龙转凤,他没说破,看在银子的份上,决定帮他画一副。
“五日后来拿。”
“不行,三日后我父亲就回来了,三日内必须画好。”
孟冬无奈摇头,瞧了他一眼又看向桌面上的银子,最终答应了他,“好,三日后来拿。”
朱泰深呼一下,了了一桩要事,人都轻松了。此刻才打量起孟冬的书房来,闲散地来回踱步,撇着嘴连连点头。
“听说你要上京赶考,要结伴而行吗?”孟冬收好画,随口问他。
“什么?”朱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说什么?你要去?”
“嗯。”
孟冬颔首,认真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想,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孟采他也应该去。
她应该锦衣玉食,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为了银子发愁。
“明年春闱试试,听闻你也去,便问问你。”
朱泰喜笑颜开,毫不犹豫的同意,“行啊,正好有伴了,路途遥远,不会寂寞。”
孟冬笑而不语,他也只是想有个人说话,不至于孤单而已。而且,两人一同去,一同回,孟采也会更放心。
…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寂静的不寻常。
朱泰走了,带着兴奋回去的,走了好半响屋内才有动静。孟采震惊自己听见的,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好久才缓过来。
她站在书房门口,凝睇孟冬,“阿冬哥,你跟朱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作画的孟冬手一顿,差点毁了一副好画,“是真的,正想跟你说。”
她双手绞在一起,说不上是何心情。为他高兴,若是高中就不用困在这个小地方,可以大展拳脚。可也不舍,一走就要好几个月见不到,现在还没去呢,她就开始想了。
孟采抿抿唇,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响,也没说一句话。
“怎么了?不高兴”孟冬从桌后绕过来,她的神情映在他眼里,一脸的落寞。
他搂住她的肩,柔声安慰,“你不是总羡慕的说朱泰去京城嘛,怎么我去就不高兴?舍不得我。”
“嘁。”孟采一撅唇,眉头皱起,怎么一下就被他猜对了,这也太…
她垂下眼睑,窝在他怀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我就是,就是,嗯。”
把想问的话咽回肚里,猛一抬眸,脱口而出:“我也去,跟你一起去。”
孟冬低头,对上她澄澈的眼,心中叹息,这眼神,委屈又无辜,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得掉泪珠子了?
他思虑片刻,点点头,“好,一起去。”
分开几个月,他也不舍,那么远的路她怎么吃得消。可她执意要跟去,那便答应吧!
孟冬蹭着她的后颈,带着墨香的手又移到下颚,像把玩一件美玉一般,蹭得下颚发麻。
“哎呀,别摸了。”她推开孟冬的手,避开如狼似虎的眸子。双腿现在还打着颤,休想再动她。
“既然决定要去,那要多攒点银子,用钱的地方多。”她扳着手指头,开始算了起来。
两人没多少银子,她听别人说,上京赶考特别花银子,说不准还得打点一二,照这么算,要攒好多银子啊!
孟采微不可觉的哀叹一声,满脸忧愁,为银子犯愁了。
“叹什么气?”
“要卖好多豆腐。”
孟冬笑出声,知道她的担忧了,指指桌上的银子,道:“有银子了,朱泰送来的,很及时。”
孟采推开他,拎起看了看,问他:“为什么给你银子?他让你做什么?”
这得有五十两吧,朱泰是够大方的,他让孟冬干什么呢?
“为他画画,不过这幅画可不一般。”弄不好要被他父亲打断腿,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啊,又是画画,那你忙得过来吗?又是作画,又是嗯嗯。”孟采朝窗口看了眼,意味明显。
“夫人放心,不管是白日还是夜晚,我忙得过来。”
“…”
她瞪了一眼,使劲推开他,去了房内。她要去绣帕子,把绣好的帕子拿去卖,这样又多了一笔钱。
…
消息传得很快,一天的功夫,孟冬要去京城的事,左邻右舍全知道了。
见着孟采就拉来问问,不说上半天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