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终于停了,厚厚地积雪开始融化,屋顶雪水顺着屋檐流下来,滴滴落在屋前。
屋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缝隙,微弱的光钻进来,留下一条细线。
明日孟冬便要上京,所以孟采忙着给他收拾行李,厚厚地外袍给他带了好几件,还有新靴子,以及她绣的荷包,还有她的画像。
她对着两个包袱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就怕漏掉什么,最后转头问他:“钱袋在哪?”
孟冬看看天色,点了烛火,无奈道:“青青,明日我自己收拾,来得及。”
她摇头,神态失落,明日就要走了,她能不忙嘛。
门被孟冬关上,随后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道:“明日要走,今晚早些歇着。”
她的手顿住,失落的神情转变成娇羞,孟冬话里的意思,她一下就听出来了,其实…
她也想。
分别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她也想好好亲近亲近他。
孟采抓着衣摆,垂下低语:“嗯。”
孟冬轻笑,心急的将人打横抱进去,放在床榻上。随后又出去把蜡烛拿了进来。
门窗紧闭,烛火摇曳,屋内安静得很,只听见呼吸声。
孟冬搂着她,一手搭在她的腰间,隔着一层里衣磨蹭纤腰,漆黑的眸子凝睇她,从眉眼到朱唇,意味不能在明显了。
她被瞧得不好意思,挪了挪,往他怀里钻,不让他看见面庞。
“在家等我回来,可别又生病了。”
孟冬摸着乌黑长发,柔声叮嘱她,他要走了,一切都不放心,尤其是她,怕她遇事应付不来,更怕她不好好照顾自己。
那他远在京城,心怎能安?
“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
孟采反手抱住他,深吸他身上的墨香味,淡淡地,好闻,也安心。她微微抬头,看见他优越的下颚和喉结,上下滑动,性感撩人。
她咬咬唇,鬼使神差的亲了一下,正好亲在凸起的喉结上,随后,她便听见轻微的水声。
他半眯着眸子,眼底蕴藏着浓烈的欲念和占有,温热的指尖开始发烫,贴在她身上带起了一阵麻意。推开些距离,就看见她早已泛红的面颊,比冬日梅花还好看。
孟冬牵起唇瓣,手移到侧边,缓慢拉开细带,身子靠的更近,气息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翻个身,强大的压迫感而来,眉眼间尽是春意,炙热地让她喘不过气起来。孟采伸手挡着,却被他一把拿开,与他一点间隙都没有。
“看看夫人握笔的姿势学会了没?”他沉着嗓子,语调里都是情|欲。
孟采连忙点头,就怕他做些羞耻的事来,“会了会了。”
“我来试试。”
她羞涩难当,还没做什么,手就开始抖,“能不能不说话?”
孟冬肆意笑着,霸道地说:“不行,今晚要说很多,夫人好好听着。”
说完,不等她回应,便措不及防的吻上她娇嫩的唇,缓慢研磨,用力吸吮,带着无尽的缠绵缱绻,和即将分别的不舍。
强烈的占有欲直让她喘不上气,伸手推了几次都没反应,索性她放弃了,只抓着他的肩膀,任由他胡来。
不知何时,床下的衣裳落了一地,帷幔也放了下来。
她的神情迷离,带着愉悦和留恋,一双美目睨着上方的人,狂放的如饥饿的狼一般。她阖上眼,微微侧头,不能直视。
兴许是要分开,两人抱得格外紧,一刻都不想松开。
那晚他们抱在一起,久久不舍放开彼此,汗水和气息混在在一起,互述绵绵情意。
…
孟采累得很,实在不想起,可孟冬今日走,必须要去送。她强撑着身子起来,在镜台前照照,差点破口骂人。
身上的印子怕是要几天才好,他也太疯狂了,虽是分开,可也不至于这样。
她麻利的洗漱一番,出门就看见孟冬收拾好了,拿着包袱盯着她看。
“现在走吗?”
“对,和朱泰在城外会合。”
孟采点头,送他出了门。
城外。
朱泰带了一个小厮和马车在等着,他的身旁还站着张阿树,就等着孟冬。
几人寒暄一番,朱泰有眼色的先上了马车,让他们道别。
孟冬拧着眉,将前几日的话又叮嘱一遍,“冬日别贪凉,别生病,等我回来,很快。”就几个月的时间。
她一眼不发,红着眼点头,“嗯。”
张阿树见不得这幅场景,别开了脸。孟冬却把目光移向他,“劳烦你帮我看着她。”
他摆摆手,答应了,“知道,怎么说青青是我妹妹。”
一阵沉默,三人无话。
他望望天,时辰不早了,还要赶路,“我走了。”
“夫君…”
他脚步一顿,听见了她哽咽的哭声,眉头深拧,转头看了眼没说话,而后快步走向马车。
再说下去,他就不舍得走了。
马车上的孟冬探出头来,挥挥手,“赶紧回去,天冷。”
说不准等会还有大雪。
“知道了,我等你回来。”孟采擦干眼泪,使劲挥手。
随着一声“驾”的声音,马车缓缓向前,越走越远,孟冬的身影也逐渐变小。她跟着马车走了片刻,终究是赶不上,才放弃。
细小的黑点消失在山林中,恢复宁静,一如往初。
孟采留下泪,模糊了双眼,怎么擦也擦不完。
“别哭了,又不是不回来。”
她红肿着眼睛瞪了张阿树一眼,“你不懂。”然后径直朝城里走。
张阿树摸不着头脑,嘀咕一句:“我怎么不懂,不就是去不了京城,难受得。”
…
临近年关的寒冬,孟冬带着她绣的荷包和她的画像上京赶考,来回路程,加上科考的时间,怎么着也得四个月回来。
孟采想,她是能等的,只是…今年又得一个人过了。
往年也是一个人过,却不如今年这般难受,她跟孟冬的第一个新年,没法在一起过了。
第37章 · ✐
冬日的清晨格外冷, 寒风刺骨,雾蒙蒙一片,只看得清一个院子,远处的山林和农舍全都隐在薄雾里, 瞧不见。
孟采推开门, 打个冷颤, 望着白茫茫的空中, 好半响才回神。孟冬走了几日,直到此刻,她还觉得恍惚, 觉得他没走, 还在身边。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孟冬一走,她做什么都不对劲, 做什么都能看见他的影子,整日心神不宁的, 饭吃不好, 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四个月, 对她来说,真的很长。
要是能快些过去就好了。
孟采垂首低叹,面色低落,朝手上哈了一口热气,缩手进了屋。
又恢复一人住的时候, 吃食什么,都是极简单。早起煮了热粥, 里头放了点红枣,又软又香, 光是看着就暖和。
前几日都没好好吃饭,现在真是有点饿了。孟采摆好碗筷,急切坐下,刚端起碗就愣了一下,连着手中的动作都顿住。
她眉心微皱,盯着自己摆好的碗筷看,习惯成自然,纵然孟冬不在家,可她拿的碗筷,都是摆了两幅,还是放在他常坐的位置上。
孟采抿抿唇,准备把碗拿走,刚触到碗口,她又顿住。放着就放着吧,这样感觉也好些,不至于孤单。
她收回手,端起碗从新坐好,小口小口吃着。胃里暖暖的,身体也跟着热乎起来,没那么冷了。
…
这几日心情低落,豆腐也没卖,如此下去可不行,身上的银钱压根撑不住几日,要是不卖豆腐,怎么生活?
家里的银子都给孟冬了,也不知道他够不够?要是打点一番,剩不了几个钱。
孟采思绪飘远,担忧起孟冬的银子来,不过她想,就算银子不够,他肯定会有办法的,他那么聪明,难不倒他。
这么想着,瞬间轻松了,没那么烦躁。
她继续忙着自己的活,将东西备好,明日就出摊卖豆腐,正洗着纱布时,突然听见书房咚的一声。
没有犹豫,她下意识地朝书房走,空荡荡,透着阴冷气,往日坐在书案后的人已不在,墨也凝固了。
她低头,看见掉落的书,低声叹息,随后捡了起来放回书架上。澄澈的眸子扫了一圈,将门关上。
“青青,青青。”
张阿树今日休沐,得了闲便来找她,孟冬一走,他也感觉冷清了,一点都不热闹。
“人呢?”他在院中转了一圈,然后看见孟采从屋内出来。
“你怎么来了?”孟采好奇地问他,临近年关各家都忙得很,哪有时间来她家。
孟采打量他一眼,继续道:“李婶不在家吗?”
他连连点头,回道:“在家在家,我就是来问问你,新年的东西都备好了没?没备好今日跟我们一起去街市。”
她哦了一声,才想起这些日子心思都在孟冬那,新年的东西一件也没备好,不过不打紧,她一个人,也用不了什么。
孟采颔首,“你等会,我跟你们一起去。”
说完进了屋内,拿了钱袋,顺手把门关上,然后跟着张阿树和李慧莲一起去了街市。
一个人过新年买的东西不多,比李慧莲少了许多,一手都拎得过来。
跟李慧莲分开后,她就径直回了家,买的一条鱼要赶紧处理,留着新年吃。她低头瞧瞧,买的鱼很肥,煮鱼头汤肯定很香,就是比平日贵几文钱。
果然是新年,不管买什么,都比平日贵些。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到了新年,孟采一个人在家忙碌,看着别家热热闹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美味佳肴吃着也没味。
早前张阿树来过一趟,说是去他家吃饭,她拒绝了,新年还是在自己家过着舒服。
做了几个爱吃的菜,碗筷摆好,慢悠悠地吃着。
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起伏,听得耳朵嗡嗡响,可是她这却安静的很,碗筷碰撞的声音也小的很。
孟采食不知味,侧目盯着那只空碗看,她想,她是魔怔了,明知他不在,却还执意摆两幅碗筷。
哎。
她叹息,随后大口吃饭,一会就吃完了。
点着烛火,一边绣花,一边听着外头的热闹声,她也跟着笑两声,心情似乎也不错。
…
新年刚过,雪是不下了,可是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雨,到处都是水洼,常走的那座小木桥被水漫过,出行很不方便。
本想去街市看灯会的,也去不成,只能在家待着。
几日后,大雨终于停了,她赶忙把床榻上的被褥拿出来晒晒,几日不见太阳,都要发霉了。
好在后边天气不错,把该干的活干完了。她也可以踏实卖豆腐,赚银子了。
“青青,你不歇会啊,才过新年。”
出门就遇到张阿树,非要跟着她一起去,孟采无奈答应,心里挺不好意思的,因为又要麻烦他帮忙了。
“不歇了,在家都歇了好久,要赶紧赚银子,不然怎么生活。”她随后回一句,其实心里另有想法。
让自己忙碌些,也不会想东想西,整日心神不宁了。
孟采帮忙推着,直视前方,明媚的眸子稍稍暗淡,“我听说王喜财被打了。”
“对,被林家打的,伤得不轻。”张阿树撇撇嘴,满脸不屑,继续道:“上次大米的事,被王喜财知道了,去找人家算账,结果怎么着,被打了一顿,要我说呀,自从王员外倒下了,王家就不成事,早晚被林家吞了。”
张阿树幸灾乐祸,可算见着王家爬不起来,看他们还敢不敢作恶事。
孟采安静听着,只觉得变化真快,谁能想到城中大户王家,如今是这番景象,怕是王员外自己也想不到吧!
不过确实活该。
“他们豪横的也够久了。”
“确实,也该换换人了。”张阿树抬抬下颚,若有所思,少倾,他猛然道:“要是孟冬中了,该我们豪横了吧!”
“…”孟采启着唇,说不出话来。此刻说这些为时尚早,再说,张阿树怎么比她还有信心。
她没言语,低着头一直走到街市,出摊的人不少,她来的较晚,恐怕等豆腐卖完,回家也要午时了。
孟采催他,“行了,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诶,行,忙完再来。”张阿树擦擦汗,回头望了眼,便走了。
她站在人群中,明媚耀眼,水盈盈的眸子看着来往的人,嘴角浅笑。有人来买,她便安静装好,不急不缓,动作轻柔。
钱袋越来越鼓的感觉是真好,心里踏实。
这般平静忙碌的生活过了些许日子,天气暖和不少,厚重的衣裳也从身上换下,院子里的石榴树都抽了新芽,嫩绿嫩绿的,瞧着心情舒畅不少。
春日终于来了。
孟采望着摇曳的枝条,心里乐开了花,离孟冬回来的日子更近了。
她伸个懒腰,将门关好,准备跟张阿树去布庄买布料,天气暖和了,她得赶一身衣裳出来,等孟冬回来就好穿。
“买这么好的做什么?”张阿树略微嫉妒又羡慕的说道。
孟采抱在手里,眼里含笑,“穿着舒服。”
“你说什么都有理。”
张阿树不跟她争论,大步往前走,走到拱桥处,忽然被人攥住。
那人眉眼锋利,面无表情,看着就不好惹,严肃冷漠道:“打听一下,见过这个人吗?”
他拿出一幅画来,打开,让张阿树看了眼。
张阿树虽奇怪可也没说话,转头和孟采交换个眼神,点头同意,“我看看。”
两人凑在一起,看了两眼,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又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的茫然。
“这也看不出是谁呀!”
那人疑惑,低头看看自己的画像,霎时愤怒,问跟着的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