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世子跑路了——九月篝火
时间:2022-03-10 07:33:30

  她抬手抹了一把汗, 脚步沉重地继续朝前走, 明知追上的希望渺茫,但她却不放弃。
  到最后,别说马车的影子, 连车轮声也没了,周围静得可怕。忽然响起的虫鸣声都能吓她一哆嗦。
  此时, 孟采才直起身子, 细细打量身处的地方。宽阔幽深的街道, 周边府门森严华贵,门口站着两个护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这架势,是她不曾见过的。
  这种华丽府邸也是她不曾见过的。
  孟采昂头, 看见了几个大字,威北侯府。
  她垂下眼, 眉梢皱起,应该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府邸吧!孟冬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孟采再瞧瞧威武的两座狮子, 黑暗中张着大口,着实有些胆寒。她咽咽口水,咬着唇离开。
  没跟上人,她心里不甘,又在附近转了几圈,直到那两个护卫缓慢走向她,孟采才觉得心慌。她抓着衣襟,撒腿就跑。
  夜深人静,张阿树也不在身边,万一出事如何是好。
  街市上的人少了许多,喧闹声也小了些,街边的小摊小贩开始收东西回家,只有零星几个还坚持在街边。
  孟采步履缓慢,一路垂着脑袋回去,脸颊的泪痕已干,只是双眸略微红肿,眼睫微湿,让人一瞧就知道哭过。
  因为奔跑她的发髻微乱,松散的发丝贴着饱满的额头与脸庞,有些凌乱感,却不失柔弱美。
  一路唉声叹气,时而笑时而哭,不明真相的人,用异样的目光凝视她。
  之前,她最怕孟冬遇到危险,生死不明,可方才见他完好如初,她却是高兴的,至少他人没事。这次没跟上他,说不准下次就能遇上他。
  总归知道他还在京城,这样就好办,只是…他为何没给她写信告知下落?
  孟采吸吸鼻子,思绪飘了回来,缓缓抬头,正巧看见张阿树奔跑过来。急着追孟冬倒是把他给忘了,肯定担忧着急了。
  “阿树哥。”
  “你去哪了?我找了一圈没看见人,要是你丢了,孟冬回来我该怎么交代?”他是真的急了,满头大汗不说,语调都重了些,带着责备。
  孟采愣了片刻没说话,等他缓了缓才道:“我看见孟冬了。”
  “啊,在哪里?”张阿树又惊又喜,转着脑袋四处看,“人呢,没跟你回来?”
  她张张唇,欲言又止,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
  闻言,张阿树足足半响没说话,浓密的眉毛低垂,看着比她还烦忧。
  “走吧。”她道。
  烦闷地情绪已然缓解,有了下一步打算。
  张阿树茫然睨着她,困惑问:“去哪,这就回去?”不找孟冬了?
  她没言语,径直往前走。来京城些许日子,街道自是熟悉一些,来时走哪,此刻便走哪。
  映月楼不是好地方,可是为了找孟冬,她还是去了。
  大红灯笼高挂,绸带飞舞,莺声燕语,路过门口都能听见里头的露骨低吟。门口三两的姑娘在揽客,手中香帕摇着,一副娇媚样。
  孟采抿抿唇,抬脚走过去,拉住一位姑娘问:“我问问,方才从这出来一位公子,这么高,穿着白色外袍。”
  怕自己形容不好,她赶忙拿出画像,举着给她看,“长这样,有印象吗?”
  门口的几位姑娘一下凑过来,捂嘴娇笑,会错她的意思。
  “呵,我说姑娘找人怎么找这来了,何必呢,男人嘛,不都那样。”
  “就是呀,再说,穿着白袍的公子咱们这呀,一天不知多少呢。”
  “姑娘快些回吧,映月楼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听着她们一言一语,话里话外误会她的意思,孟采急切解释,“不是,我就是找一位很重要的人,能仔细看看吗?”
  她们依旧笑而不语,将她当成了来抓夫君的人,帕子在她眼前摇曳两下,又是一阵笑声。
  张阿树看不下去,挡在她身前,解释一遍:“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就是来个人。”
  霎时,笑声顿住,几人的目光向他投来。正当张阿树得意他说的话管用时,她们忽然爆发笑语。
  不但没听他的话,反而扯着他的胳膊往里拉,“哎呀,公子真俊,进来玩嘛。”
  “来嘛。”
  “…”
  孟采没见过这场面,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张阿树无奈焦急的样子,连忙扯住他后摆,不然他被拉进去。
  在门口拉拉扯扯好一会,张阿树才逃开姑娘们的手指,得意喘息。
  孟采远望,想来去问她们是问不出来的,只能靠自己了。
  既然问不出来,那就在门口等着,多等几天,定然能等到。
  她拧眉,又心慌起来,孟冬何时会去这种地方了?他是端方自持的君子,难道男人都会那样?
  她不去深想,只想先找到他。
  打定主意,孟采便日夜蹲在映月楼对面,饿了买油饼吃,渴了就去街边喝茶,有张阿树陪她,倒也不寂寞。
  可是等了好些日子,再也没见过孟冬,人都焦灼起来,心中难受。
  偏偏眼下还有桩事更急迫,那就是银子。
  来时带的银子途中花了些,住客栈也要用,还有平日的吃喝,都要银子。两人没有营生,只能看着钱袋越来越扁。
  喝完茶,张阿树忍不住劝她,“青青,这么等下去不行,马上连住客栈的银子都没了,要露宿街头的。”
  “你也不想找到孟冬时,自己太狼狈吧。”
  桌上的茶水几文钱,就这几文钱过些日子他们喝不了,只能干看着。
  “反正孟冬在京城,早晚能找到,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在京城活下去。”
  张阿树说了许多,句句肺腑,孟采心里也清楚当前的处境,要是太狼狈,孟冬看见要心疼了。
  她抬眼,勉强笑笑,不打算在这里等下去,每次被映月楼的姑娘盯着看笑话,她也难受,甚至不敢直视她们的眼睛。
  “阿树哥你说的对,是我任性,急切了,没考虑情况。”她说话的语调很软,面带自责。
  沉默几息后,孟采接着道:“咱们卖豆腐营生吧,除了这个,其它我也不会。”
  张阿树想想自身的处境,觉得她说的可行,当即就表示赞同。
  …
  孟采自小卖豆腐,这事对她来说相当简单。
  两人回去就准备,几天的功夫就弄好了,卖豆腐的地点靠近春喜楼那边的街角,从二楼往下看,一眼就能看见。
  不管其它事如何不顺畅,至少营生来说,孟采是顺利的,顺利的让她惊讶,银钱进了口袋才觉得真实些。
  她能在京城活下去,饿不死了,也不用露宿街头。是这半年来唯一高兴的事。
  她和张阿树没住客栈,找了一处极小的房屋,没有院子,但两个人住着也够,比住客栈省了很多。
  每日卖完豆腐,他们依旧去找孟冬,可还是没有一丝消息,仿佛那天她看见的人不存在一般。
  孟采心里沮丧,一度怀疑那晚是自己眼花了,可午夜梦回,那身影又清晰无比,时刻告诉她是真的。
  “姑娘,来块豆腐。”
  张阿树碰碰她的胳膊,轻声问:“想什么呢?人叫了你几次。”
  “哦,好。”她摇摇头,走神而已。
  豆腐摊的生意好,每日都能卖完,有些人来迟了还赶不上。她做的豆腐又滑又嫩,手艺极好,摆摊的这些日子居然有人戏称她是豆腐西施,因为人也美。
  对于称呼她不在意笑笑,只要能赚到银子,找到孟冬就好,别无他求。
  今日又是一样,豆腐卖完早早回去,因为两人还要去找人。
  …
  已是盛夏,蝉鸣不停,本就沉闷地心情越发烦躁,难得静下心来。
  对别人或许是这样,可对沈翼来说不管何时都一样,不受外界干扰。
  今日休沐,早前答应了万心蓉要陪她用膳,沈翼自然是要早些去,免得被她唠叨。
  出门时,他手中捏着衣裳,面无表情的递给林平,道:“烧了。”
  林平捧着衣裳,先是困惑随即了然,心道:世子难道是那个了,哎,要说世子真能忍,别家公子这年岁通房都好几个了,他何苦憋着,每次那样衣裳不是扔了就是烧了,怪麻烦的。
  心里想了一番废话,面对沈翼却不敢多言一字,拿着衣裳立刻去处理。
  等林平回来,他已进了万心蓉的院子,端坐在桌前准备用膳。他日常忙碌,陪万心蓉也是极少,所以他一来,膳食定然是他喜爱的。
  万心蓉抬抬手,婢女一一摆上,足足一桌子,“近日消瘦了,是不是胃口不好?”
  沈翼点头笑笑,“不是。”说着摸摸下颚,并不觉得瘦了。
  他话少,每次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回她,像独角戏一般。好一会,万心蓉话也少了,细嚼慢咽地用膳。
  “今日豆腐羹不错,给世子尝尝,比往日的要嫩。”
  万心蓉身旁的婢女忙俯身回话,“管事的换了家,听说是刚来京城的,叫什么豆腐西施的。”
  “有意思。”
  沈翼听着,兴趣不大,不管叫什么都是一种手段罢了,不稀奇。他端起碗,吹了吹,动作优雅。
  滑嫩的豆腐一咬就碎,一碎便滑入喉咙,霎时,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吐咽的动作一顿,迷茫几息。心底涌起的思念和复杂让他茫然又无措,仅仅是豆腐而已,何来这般情绪?
  沈翼垂眼,凝视手中的碗,不相信地又喝了一口,同方才的感觉一样,这豆腐羹,他吃过?
  如墨的眸子更深,不自觉的一口接一口,很快,碗空了。
  万心蓉高兴,很少见他这样喜欢,当即道:“世子喜欢,日后就用她家的。”
  “是。”
  欢快地笑声响起,沈翼才拉回思绪,赞同的颔首笑道:“确实不错。”
  用完膳,沈翼借口离开,一个人坐在书房敏思苦想,却无头绪,心中烦闷地拧着眉,末了,只能作画发泄。
  …
  因为沈翼喜欢,侯府的管事立马就去办了,还研究了豆腐的多种吃法,力求世子喜欢,让他们有个赏钱。
  一早,后厨管事就去了街角找孟采,出手就是一锭银子,昂着下颚,高高在上道:“我是威北侯府的,我们夫人说了,以后都用你家豆腐,诺,这是银子。”
  孟采没接,愣愣地看着她,摆手,“今日的豆腐要不了这么多。”
  管事笑了,面色温和些,“姑娘,什么今日,这是一个月的,往后啊,一月送四次。”
  她听懂了,可一锭银子还是多,“太多了,我没碎银子找您。”
  “瞧这话说的,不用找,侯府不缺这几个银子,你只要按时送来,保证口感,好处少不了你的。”
  孟采听着,心动了,主要是要求不多,银子多,“可以,谢谢您了。”
  管事抬抬手,心情不错,道:“后日记得送来,侯府事多,没人来拿。”
  “行,一定。”
  接了一笔轻松的活,孟采立刻便跟张阿树说了,可说到送去侯府时,张阿树却担心起来。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去送。”
  孟采将豆腐装好,摇头,那日说威北侯府时,她就觉得熟悉,后来一想,不就是那日追孟冬到的地方嘛。既然是高门大户,想必没什么事。
  而且,万一遇见孟冬,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当然愿意去。
  “我去了,即刻便回。”
  孟采挎着篮子,莲步款款朝侯府去。张阿树在身后看着,晒黑的面庞满是担忧,旁人喊好几声才扭过头去,等他忙完再看,已看不见她的身影。
  晨起的风微凉,拂过脸颊很舒服,这会的日头也不毒,不过还是会出汗,走得急了,面庞也热了起来,红了一片。
  那条路她依稀记得,上次夜黑她没看清,此次看得更清楚些。走在院墙底下,她都心生胆寒,若是进去,只怕她会更慌乱。
  希望别出差错,送了豆腐,好赶紧回去。liJia
  她敲响了后门,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说明来意后便随意找了个小厮带她进去。
  轻微的脚步声在长廊回荡,她悄悄抬眼,看见一群婢女而过,想是忙着差事吧。看来在侯府当差也是不容易的。
  孟采紧跟着前边的人,不敢再乱看,可是走了好一会还没到后厨,不免心生叹息,侯府是真大,这会的功夫,她在宁乡县都从街头走到街尾了。
  片刻后,终于到了后厨,她找到管事的,东西一放,算是完成差事,总归银子没有白拿,她也没有白跑一趟。
  “管事姑姑,我先回去了。”
  管事的忙得很,闻言急切摆手,“好好,回吧。”
  孟采站在忙碌的后厨,手足无措,方才带她来的小厮已经走了,眼下无人带她出去,想找个人帮忙都找不到,都在忙自个的事,显得她太清闲了。
  也是,她又不是侯府的人。
  算了,她自己走出去,反正能问路。
  孟采拎着空篮子,顺着进来的走廊回去,可不知怎的,转来转去,居然走到了湖边。她记得,来时没看见湖。
  她扯着衣摆,在原地转圈,半响,可算看见一位婢女走过来,她挡住路,忙问:“问一下,怎么出去?哦,我是来送东西的。”
  那婢女姿态高傲,斜着眼打量她一番,不情不愿道:“过了这座石桥,往前走过花园,再朝右走…”
  她盯着婢女,好似记下了,又好像没记下。后边说的太绕了,往右往左再往前,脑袋都晕了。
  没等她多问两句,婢女瞥她一眼就走远了。
  她望了一眼桥面,按照记住的路线走。此时无人,她才敢欣赏起侯府的景色。
  粉白相间的荷花开得艳丽,碧绿地荷叶上闪着露珠,风吹过,晶莹剔透的露珠坠落湖面,激起小小波纹。
  孟采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许久没见这么艳丽的荷花了。
  更让她开眼的是花园,那些花,居然一样都没见过,真是好看。她微微弯腰,轻嗅花瓣,香味不浓不淡,真是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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