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又过来去拿花篮子,却被沈翼一把按住,孟采抬眸,满眼茫然,问他:“不是给我洗澡吗?不是吗?”
那他摘花做什么?不是最爱玫瑰吗?
沈翼摇头,别有深意的挑起眉梢,他扫了眼她全身,说道:“不是,有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她不死心,一个劲的追问,眼看花瓣澡近在眼前,就这么没了,她好不甘心。
沈翼没回她,推她去了屏风后,
要是知道这些花瓣的用处,孟采打死都不进这屋,因为…太过羞耻,从未有过的羞耻。
比起往日的孟冬,此刻的沈翼才是真的不要脸,什么节制礼节都没有,反正吃亏的都是她罢了。
天刚拂晓,婢女便脚步轻轻的进来收拾,屋内气味不散,还淫靡的气息飘在空气中。
两个婢女红了脸,可等她们瞧见地上一团一团花瓣时,面颊更滚烫。
花瓣团在一起,上面还有粘稠的湿润,保持着花瓣娇艳的颜色,花篮内的花朵所剩无几,可见昨晚的狂乱。
婢女对视一眼,赶忙收拾出去,不敢出声,怕吵醒软塌上的人。
沈翼洗漱好出门,牵着唇角浅笑,春风得意。他伸个懒腰,去上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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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散漫的日子过得很快,孟采偶尔去跟张阿树闲聊,若是沈翼有空,他们便去游湖,也去郊外。
她甚至觉得,就算他母亲不喜欢她,只要沈翼在乎,现在的日子也不错,没人来打扰他们。
可她想错了,有些事情该来还是回来。
那日,沈翼照常去上朝,人还未回来,赐婚的圣旨倒是先来了。陛下赐他和方淑怡的婚事,下月初一成婚。
第68章 · ✐
风是静的, 连着呼吸都停滞,周围的一切好似都慢了下来,默默看着她,神情各异, 同情, 笑话, 鄙夷, 都落在她身上。她不在意,只顾着朝前走。
孟采才到前院,宣旨的太监刚出门, 只看到一道背影离去。她水眸莹润, 楚楚可怜地望着万心蓉,想知道,那道圣旨是不是真的?
她强忍着泪水, 硬是不让它留下来,微启着唇, 欲言又止。须臾, 她鼓起勇气, 问她:“赐婚的圣旨,是沈翼和方淑怡的?”
万心蓉手里的明黄色刺眼,她看了眼就收回眼,凝睇她的眼睛看,“夫人?”她喊一声。
“是。”万心蓉毫不犹豫的回她, 目光平静无波澜,她叹息声, 还是把话说明白,“我早就提醒过你, 不要抱有幻想,他是世子,自有他的责任。”
“翼儿喜欢你,你就好生待在侯府,别惹出什么事来,等着给未来夫人敬茶罢。”
万心蓉昂着下颚,说最后一句时,高高在上上的神情,深深打击到她的心。他们都知道,就算沈翼和她成亲了,也没用,他还是要娶高门望族。
孟采喉咙哽咽,好半会才平缓下来,她强颜欢笑道:“多谢夫人,我知道了。”
万心蓉别有深意的打量她,叹息声才离开。她拿着圣旨,步调轻快,看样子是很满意这场婚事了。
不多时,孟采擦掉脸颊的泪,望着门口发呆,周围的人都走了,只剩她和林平还在原地。
她含着泪笑笑,问林平:“他会和郡主成亲吗?”
林平抬眸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他不知该怎么回她,全京城都知道两家要结亲,现在赐婚的圣旨下来,更是板上定钉的事了,无法更改。
最后,林平只能回她:“不知。”
简单两个字,其实已经告诉她结果。孟采咬唇,擦干脸颊的泪,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她脚步沉重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猛地听见有人叫住她。
“青青,青青,诶,别挡我,我们认识。”
孟采回头,看见张阿树冲了过来,她欣喜,在这里,只有他一人站在她这边。她赶忙出去,红着眼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他的神色凝重,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只能一个劲的尴尬笑,好让她的心情好些。
原本张阿树见两人好好的,他放下心,打算过两日就回去的,可今日又听外边在传赐婚的事,他就赶紧跑过来了。
给李慧莲买的东西都没收拾。
孟采情绪低落,偏不想让他看出来,强撑着,“哦,我没事。”
“现在怎么办?”他问。
她沉默须臾,抿唇浅笑,“等他回来给我解释。”
张阿树心里是真气,咬牙切齿道:“哼,上次就不应该跟他回来,他就是个大骗子。”
说完瞧瞧她的脸色,见她面色不佳,他赶忙捂上自己的嘴,觉得自己话多了。
孟采垂下眸子,面上的泪痕已干,他看了眼张阿树,说道:“我跟你去客栈。”她不想待在这里,一刻也不想。
“好。”
这里没她的行李,她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人走就行。
林平注视她的动作,上前阻止,她要离开是不行的,因为沈翼交代过好好看着她。他知道世子在意她,却不知在意到何种地步。
“等世子回来,再走不迟。”
他伸手去挡,神情带着一丝焦急,是真的不想让她走,可孟采不管,此刻说什么都要走。他是挡不住的。
“不,我去客栈等。”孟采说的坚定。
两人在门口拉扯好一会,林平说不动她,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希望沈翼回来时不要怪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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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季节,后院的树叶泛黄,一片片落下来,在空中打着旋,越过围墙飘过来,落在街头。
秋日的风微凉,吹在身上丝丝凉意,孟采拢紧衣裳,哆嗦一下。窗口打开,明知风凉,她还无动于衷,不肯关上。
街道还是热闹,她盯着那些人看,高兴不起来。
在客栈等了一日,她不知沈翼有没有回府,总之是没来找她。她心里失落难过,可也抱着一点希望,可能他太忙了吧,她这样想。
“青青。”张阿树在敲门,语调没有起伏,如方才差不多的态度,“林平来了。”
孟采双眸一亮,面露喜色,是沈翼让他来的吗?
她快速整理好衣裳,开门让他们进来,一见到林平,孟采便问:“沈翼呢?”
林平目光闪躲,迟疑片刻后回她:“世子又进宫了,他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赐婚做不得数,权益之计。”
言罢,去瞧孟采的脸色,她没有高兴也没有了解,只是目光更加茫然,眼底透着浓浓地苦涩。
“他自己怎么不来?”来跟他解释一下都不行吗?来回一趟也花费不了几个时辰。
怎么,他那么走不开?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葱白的手指渐渐收拢,慢慢泛白。她哽咽,长吁一下,对林平道:“我就等他到明日,若不来…”
她便不等了。
一直都是她在身后追,在远处等,以后,她不想追,也不想等了。
她太累,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头,再多的感情也被磨没了。那些挡住他们之间的阻碍,不是能消掉的,如此,他们之间不如做个了断。
孟采思忖良久,忽然就轻松了,她松开手,活动一下,脸上的绯红逐渐恢复正常。
她盯着林平顿住的身子,补充道:“我跟他便断了,我不做妾。”
虽然这么说还是会难受,可话说出来她也轻松了。
林平僵住,审视她一眼,随即点头应声。
人走了,孟采又开始漫长的等待,夜晚睡不着,她便倚靠在窗边,注视黑暗的街道。内心深处也在等,等他的身影出现。
夜晚过去又是白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到了下午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孟采心里有数了,不再抱有期望。
“阿树哥收拾行李吧,我们回去,出来这么久,想来李婶想念得很。”她苍白脸,轻扯的嘴角都显得讽刺。
身姿如柳,才一日的功夫,就觉得又瘦弱了些,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张阿树满眼心疼,小心翼翼问:“不再等等?”
此时暮色降临,离她说的时辰未到,再等等也无妨,可孟采不想等,她直觉等不到,笑话一场罢了,何必呢!
她摇头,一声不吭地将几件衣裳放进包袱里,张阿树盯着她的动作,也没劝她,转头就去自己屋内拿了包袱。
而后站在门口等她,“要不,等会。”他犹豫着,想走,又怕他们错过,一时拿不定主意。
孟采手中的动作一顿,抿唇望了窗口一眼,思虑片刻后,她回道:“不等了。”
她拿着包袱刚在桌上,接着道:“阿树哥你能去买点饼吗,我们路上吃。”
张阿树一愣,想了想,点头照做。
买饼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一来一回,很快就回来了。张阿树拿着几张热乎乎的炊饼,往包袱里一放。
“行了,走吧。”
孟采点头,拎着包袱就出了门。马车停在门口,上车前她望了眼,脚步特意放慢,可惜,远处不见她等的人。
她叹息声,跟着张阿树上马车,马蹄声缓缓响起,径直朝城门口而去。
天色渐黑,街道的人少了许多,喧闹的声音也静了下来,整条街道清净不少。因此,马车行驶的声音更加显耳。
从客栈到城门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会就到了,孟采撩开车帘往外看,正巧看见马车出了门。在他们刚出来后,城门便被关上。
暮色中,透过细小的门缝,她隐约看见有人策马而来,衣袍翻飞,墨发飞扬,马背上的人挥动的马鞭,很是急切,只是太暗,看不清是谁。
孟采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渐渐合上的城门,那道身影被挡住,再也看不见。她放下车帘,心中疑惑,可又不确定,最终她还是放下那点想法。
此后,她再不会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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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城门关了。”
沈翼从宫中匆忙赶来,还是没赶上,马车出了城,而城门也已关上,他看着紧闭的城门满是崩溃。
心中的怒火与杀意无法发泄,偏偏此时有人送上门来找死,他当然是成全。
“让她走。”
他面色冷肃下了马,撇向从黑暗中出现的人,哼,看得起他,来了还不少。
等他解决京城之事再找她不迟,若是此时去,只怕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沈翼沉下脸,迸发着杀气,他看向林平,道:“一个不留。”
“是。”
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格外瘆人。那挺拔的身影招招凌厉,一丝逃生的机会都不给那些人。
不多时,两人就将那些人全部解决。林平急忙跑过来,盯着他的肩膀,担忧道:“世子,没事吧?”
衣裳被划拉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流出,沾惹了月白的外袍。沈翼咬牙忍耐,“无妨。”
他的心思还在逃跑的人身上,他一回眸,摸着扳指,目光深沉,“看她能逃哪去。”
等京城的事了了,定要去寻她。
第69章 · ✐
京城的气氛诡谲, 大家都感觉到了,这几日都提心吊胆,就连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都小了许多。
茶寮酒楼里,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讨论当下局势, 有说二皇子的, 也有说三皇子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 就怕惹祸上身。
他们都知道,京城要变天了。
侯府内,沈翼肩膀受了轻伤, 御医来看过, 包扎好开了点药就走了。他自己是不在意,一点小伤而已,倒是把万心蓉心疼坏了, 捏着帕子抽抽搭搭的,流了好些泪, 最后还把他说了一通。
“你说你, 她走了就走了, 有什么好追得,京城内的女子什么样没有。”
沈翼沉着脸,漆黑的眼眸下垂,幽深望不到底,如一汪深潭, 准备随时吞噬着一切,瞧着就杀气腾腾, 让人慌得很。
他拧起眉头,捂唇轻咳两声, 沙哑嗓音道:“母亲,现在无暇谈论此事,我还有要事,就不送您了。”
闻言,万心蓉面色一僵,捏着帕子的手微微用力,眸光蕴着怒气,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就为了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她别开脸冷哼一声,“这是什么话,母亲这是关心你。”
沈翼扯开淡淡的弧度,笑道:“嗯,知道了。”他回得很敷衍,实在不想继续说下来。
他从凳子上起身,理理自己的衣裳,冷静又淡漠道:“我先进宫。”
万心蓉启着唇,欲言又止,看着他坚定地背影将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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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时日无多,御医说就是这几日了,所以皇宫内外都关注着,两位皇子和个宫妃嫔都在殿内候着。
虽说陛下那日回光时写了遗诏,也赐了婚,摆明是传位于二皇子,可这龙椅毕竟没坐上去,任何变数都有可能,还是要小心行事。
沈翼赶到皇宫时,在殿外便听见狼嚎的哭声,声声地凄厉,殿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他已知晓,陛下驾崩了。
他的心一沉,脚步加快进了殿内,看见了跪在龙床旁的二皇子以及万贵妃。沈翼环顾一圈,随即跟着跪了下去。
须臾,皇后起身道:“陛下丧葬交由礼部,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要劳累些了。”
“是。”
沈翼抬眸,看了眼三皇子,目光下沉,眼下陛下下葬之事要紧,三皇子暂不会动手,可这过后,就不好说了。
帝王丧葬繁琐,等到下葬已是一月之后,接下来就是新帝登基事宜,只是在宣读遗诏时,一对兵马围住了皇城。
为首的便是三皇子和傅将军,黑色铠甲,银色刀剑,将他们包围。三皇子满脸杀气,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李慎眯着眸子,严肃郑重地问:“三弟,这是何意?”他背在身后的手勾勾,身后人了然,趁着不注意,偷偷走了。
“皇兄,成王败寇,今日对不住了。”
意思明显不过,他要当皇帝。
文武百官震惊,可他们看向带刀的士兵时,却不敢言语一声,胆小的更是缩到最边上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先帝的儿子,谁当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