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式微随声应道。
慕思年轻轻地提笔蘸墨，在奏折上写下了几行字，是回给大臣的意见。
之后，她拿起折子，轻轻吹了几下折子上，尚未干涸的松香墨迹，再合了起来，将它放到一旁。
“说吧……”
慕思年将笔往桌面上离墨砚不远处的墨玉笔山上一搁，身子靠着椅子后仰休息，接着揉了揉眉头，好让自己好受些许。
“主子，属下循着些许蛛丝马迹，在西筮的皇城，查到了一些线索。”
一听是西筮的皇城，慕思年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这问题，可就不小了！
皇城，可以说是在一国之君的眼皮底下，既然在国君的眼皮底下能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么事情恐怕就复杂了。
“属下追查时，跟踪了一个人。但是，跟踪他到西筮皇宫外，就不见人影了，属下怀疑，买通血雨楼的人，跟西筮皇室中人有关。”
慕思年听着，蹙起了眉头，“可有证据？”
如果真是西筮皇室中人，那可就有意思了！
“请恕属下无能，尚未掌握证据。”
式微说着，皱了皱眉，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惭愧。
慕思年却一脸平淡，“不急，慢慢来，可还有其他发现？”
慕思年认为，既然西筮都有人敢做刺杀一国之君，这等非同小可之事。那么，其背后的原因定然不会简单。
只是，他们这次没能得手，躲在暗处的他们，会不会故技重施？或者是另谋他算？
式微又补充说道：“主子，属下跟丢了人后，便在皇宫周围转了一圈，属下偶然听到守夜的士兵说，西筮在大量地拉壮丁充壮军队。
而且，据属下查探，西筮也确实在粮草、伤药、兵器这些方面，早在开年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慕思年冷哼一声，“要真是这样，恐怕，西筮的目的就不只是刺杀这么简单了。”
充壮军队、粮草、伤药、兵器，这些东西合在一起，西筮要做什么，也就不难猜了。
恐怕，西筮的国君，为了他那可怜的野心，想要打破如今的和平局面，要挑起战火了。
既然，西筮已经动了这个念头。那么，北洛也该早做准备了。不然，到时候要真是打上门来，将会措手不及。
她，不喜欢被动的局面和感觉。
慕思年坐直了身子，冷着眸，道：“式微，西筮这边儿的事儿，你先交给别人，接着查。”
“主子，可是有别的吩咐？”
式微听慕思年如此说来，首先是疑惑了一番，但转念一想，她这么安排，想来是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他的。
慕思年长叹了口气，“有个陈年旧案，现在要翻案，本宫已经交给了当朝右相莫寻去翻查了，你去协助他。”
“是！”
既然慕思年已经派了人去查了，现在还要他协助，式微了然。
慕思年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信不过对方的能力或为人，二是此案查起来十分不易，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精力等。
“这是案子的卷宗，你先拿回去看看，你也刚回来，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明天你再随莫相一起查案。”
慕思年将手上的那一封卷宗，随手扔给了式微。
式微一接一个准，“是，主子！”
“下去吧……”
式微又拱了拱手，如鬼魅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他不曾出现过。
慕思年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看着窗外的花花草草，又陷入了深思。
——
<漱月宫逸寻斋>
“风萧，再多派几人去查，凡是当年跟这件事有关的，一丝一毫都不能错放过。”
莫寻正悠闲地半躺在软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听着风萧汇报情况，蹙着眉。
“是，大人！”
过了一会儿，风萧又道：“主子，这郑严将军一案，实在不好翻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且不说还有没有知情人，就算有，那恐怕也只剩国师他自己了吧？”
既然国师想要算计，又不想留下把柄，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灭了口。
否则，免不了日后的麻烦。
所以，郑严将军谋逆一案，现在查起来十分地吃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同样的，也没有做得近乎完美的事，总能查到的。”
相比起风萧的忧心忡忡，莫寻则是无比淡定，似乎把握十足的样子。
风萧闻言，眼睛一亮：“大人，您想到办法了？”
“没有。”莫寻随口说道。
风萧一顿，心中叹气。
也是，这个时候，急也没有用。
莫寻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一个人，或许能告诉我们点儿什么情况来？”
“谁？”
风萧闻声脱口而出。
见莫寻故作思考，久久不开口，风萧瞬间急了。
“大人，您就说吧！这好歹也是一个线索不是？总比漫无目的地查下去好吧！”
莫寻稍稍闭了下眼睛，叹了叹气。
“这个人，很特殊。”
风萧好奇：“如何个特殊法？”
莫寻又皱了皱眉，感觉像是很麻烦的样子。
“或者应该说，是他们。”
这下，风萧更听不懂了，他挠了挠后脑勺，“什么这个人？什么他们？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
“你可听过：日出月隐，明暗交错，于野于归？”
风萧快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摇头，道：“属下没听过。”
“说他们是一人，是因为，他们在平时的行动中，只是以一个人的名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也只是以一人的面貌示人。”
“哦，原来如此，那为什么又说是’他们’？难道就只是单纯地因为他们是两个人？”
风萧心下疑惑。
“虽然，他们是以一个人的名义出现，但是，终究是两个人，一人行动办事，一人足不出户知天下。且两人的性格大不相同，虽然都用同一张脸，但接触得多了，便会让人产生怀疑。”
“所以，大人您就是这么认出来的？接触多了？”
莫寻冷着声音，“不是，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就是明明白白的两个人。”
第19章
他错过了什么？
从莫寻的反应中，风萧似乎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开口问道：“大人，这于野和于归，是男的女的？”
莫寻眸中透露着寒光，“怎么？要是女子，还要我牵个线，介绍给你当妻子？”
风萧略显窘迫地笑了笑，“大人，是属下多嘴了。”
立刻地，风萧有恢复了那一脸的严肃。
“大人，我们该怎么找到他们？”
莫寻道：“他们活跃在西筮和北洛的边境交界处，具体的地点，我也不知。”
风萧闻言，摸着下巴，“西筮和北洛的边境交界处？他们是江湖中人？”
“以前不是，现在是。”
莫寻说着，将手中的折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打了个哈欠。
“哦？那他们以前是什么人？”
听莫寻这么一说，风萧也是十分好奇他们以前的身份以及其中的缘由。
莫寻说道：“北洛朝堂中人。”
他说着，语气饱含着惋惜与无奈。
风萧心中一惊，又想着：他果然没猜错，果然是有内情的。
“那为什么他们就成了江湖中人呢？”
其实，这原因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倒也是复杂。
简单的，那当然是二人厌倦了朝堂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想要享受处江湖之远的随心自由。
至于复杂的，则是党派之争当中，被无情抛弃的牺牲品，他们不得不退出朝堂，流落江湖。
“唉……都是过去了，他们站错了队儿，就得付出代价！这就是处庙堂之高的风险！”
莫寻说完，闭上双眼养神。
风萧听着也是摇了摇头。
朝堂上的事情，他跟着莫寻这么久了，多多少少都是知晓的。
身在朝堂高位，表面上看着是风光无限。实际上，党派之争一天没结束，那把一把已经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利刃，就在自己脖子上多悬上一天。
“大人，您……”
风萧看着莫寻，欲言又止。
“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定当不后悔。”
莫寻话语中充满坚定，不容置疑。
风萧不禁感慨。
也是，到底是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个人儿，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爱之深，情之切吧！
风萧想着想着，又皱紧了眉头来。
只是，按照莫寻这进度，什么时候才能皆大欢喜，花好月圆人长久呢？
于是，风萧满眼同情地看着莫寻，又叹了叹气。
“还不滚！”
莫寻突然出声，吓了风萧一跳。
“嘿嘿，主子，您是醒着的啊？！”
这时，莫寻缓缓睁开双眼，凌厉地睨着风萧。
还没等到莫寻说话，风萧便十分自觉地笑说：“属下这就滚，这就滚！”
之后，他便一溜烟儿地消失了。
没错，他是直接用的轻功，飞身而去了！
翌日上午，阳光熹微。
式微想着，今天要跟莫寻一起去追查郑严将军谋逆的案子。于是，便在早朝结束之前，就在金辉殿外等候着莫寻了。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退朝！”
不久，他便看见了一身绛紫官袍的莫寻。
还没等莫寻走大殿来，式微就立刻上前迎接，拱了拱手，说道：“式微见过莫相大人！”
莫寻瞥了他一眼。
式微？
莫寻这才想起，当时自己主动接下郑严一案时，慕思年是说过，要派个人来协助他的。
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
“嗯。”莫寻不冷不热地应了他一声，整个人看上去，一如平时在朝堂上的冰冷和霸气。
式微开门见山，道：“莫相大人，主子派属下来协助大人查案，还请大人明示属下的任务。”
“你跟我来吧。”
莫寻说着，就先走一步了。
这一路上，莫寻一直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双眸子更是冰冷到底。
虽不知为何，但可以看的出来，他很不高兴。
走着走着，式微发现不对劲儿。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出宫的路，而是去漱月宫的路。
式微拧着眉，心下疑惑着。
“请问莫相大人，您这是……要去漱月宫吗？可是要去找主子？”
可就算是要找慕思年，那也应该去御书房才对，他怎么就去漱月宫呢？
此时，慕思年刚下早朝，一般来说，她都是要先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的。
所以此时，慕思年并不在漱月宫。
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为何要去漱月宫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式微不解。
“不是……”
听着式微说话，莫寻心情更不好了。
他那张俊逸的脸上，仿佛凝起了一层薄薄的清霜。
让式微看了，心中不免怀疑，他自己是否惹他不悦了？
可又找不到由头。
“那……敢问莫相大人，去漱月宫是……”为何？
还没等式微说完，莫寻便冷然出声道：“休息……”
这下式微更懵了。
休息？
去漱月宫？
他跟主子很熟吗？
莫寻一个朝廷官员，也能进入后宫？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惊心动魄的消息？
他回头得好好打听一下才是。不然，他这个做属下的，竟不知主子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未免也显得太不称职了些。
等到了漱月宫，式微眼看着莫寻走进偏殿——逸寻斋。
再要看着他随意地在茶几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
莫寻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的。
仿佛逸寻斋就是莫相府。
又仿佛逸寻斋便是莫寻自己的府邸一般，他毫不拘束，甚至随意。
于是，看得这一幕，式微虽脸上无波，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震撼不已。
“莫相大人，您这是……”
虽然他明显地感觉到，莫寻不喜欢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
“我这些天，就住在这儿养伤了！殿下亲口应允的！”
说这话时，莫寻嘴角一勾，眉宇间，隐隐可见些许得意与炫耀。
莫寻这话一出，风萧又是一顿惊奇。
住这儿？养伤？
可是，莫寻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啊？！
这不，今天不是还能上早朝呢嘛？
式微仰天叹息。
看来，他或许、真的、肯定是错过了一场不可多得的好戏！
莫寻见式微这般反应，嘴角又勾起一抹更深的笑意来，双目里的光更是又明亮了几分。
“既然殿下派你来协助，想必你也已经看过案件的相关卷宗，也知道了怎么个情况，我先简单说明一下，我这边所掌握的情报吧。”
